张怀月想到的赠礼之策便是赠送文房四宝。
对于书画爱好者来说,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的价值不会比金银玉器稍逊。非但如此,倘若能有幸淘到一些上好的坑洞出产的珍稀石砚,抑或是名家制作的上品佳墨,如此凑齐一套文房四宝,其价值绝对要远超寻常金玉。
松井义夫热衷书画,在书法绘画方面的造诣想必不低。作为满铁上沪事务所的客座研究员,想要巴结讨好他的客人必定不少,想来这一场宴会下来,松井义夫一定会收到数之不尽的名贵书画。
如此一来,他们出其不意地赠送一套文房四宝,那在便可这些人里顺利地脱颖而出了。更妙的是,一套笔墨纸砚,自然是送给主人用来挥毫泼墨的,而这样一套书写工具混在一堆名家字画当中,便意在赞扬松井义夫拥有不输于这些书画名家的书法水平,相当于不着痕迹地拍了一记马屁。
方彦之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张怀月的盘算,不由得会心一笑,对她的想法亦是大加赞同。
正好方彦之前些时日专门了解过储粮路一带的买卖行情,立刻便带着她找到了一家久负盛名的书画文具店铺。
等文秀斋的李掌柜和伙计殷勤地将店内所有的砚台藏品全都一一取出来后,两人头碰头地研究了一会,最终一致选中了文秀斋的镇店之宝,一方产于清中期年间的‘随形眉纹风摇翠竹砚’。
这方砚台作为文秀斋的镇店之宝,自然是价值不菲,但两人决定好后,便毫不拖泥带水地付了款,喜得那位李掌柜和伙计见牙不见眼。
一事不烦二主,选好砚台后,两人又在文秀斋挑选了几方上品徽墨,几只湖笔,外加一沓上好的生宣,凑足了文房四宝,让店里的伙计一并用礼盒包装了,这才提着东西在掌柜与伙计热情洋溢地恭送下离开了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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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比预想的进展顺利,离开文秀斋时时间尚早,方彦之便提议可以接着逛一逛。
难得今日有闲暇,张怀月正好也对储粮路的景致还有些流连,于是也欣然同意。
两人于是沿着古朴而雅致的街道漫步而行,欣赏着那些仍保留着古老风貌的门屋瓦檐,木雕花饰。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彼此之间却好似有一种默契,不约而同地享受着此刻的恬静与安逸,这一刻,仿佛时间都放缓了,独留他们二人在这个宁静美丽的街头徜徉。
又走了一段距离,忽然远处一阵嘈杂声起,打破了此时的安宁。
两人抬头望去,便见一家装饰奢华,宾客如云的银楼伫立于道旁,嘈杂声正是从那店里传来。两人也在此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已是走到了储粮路的外围。这里的店铺大都是些售卖金银玉器或是珠宝首饰的银楼金店,相比于售卖文玩古董的里街,这里的客流量明显要大得多了,因此也才会更加的吵闹。
张怀月从刚刚地安宁悠闲的心境里脱离出来,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快到午饭时间了,要不今天就先回去吧。”
方彦之莫名有些失望,但也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正要点头,忽地心头一动,指着不远处的一栋银楼提议道:“不如我们也进去看看,给你挑选一些首饰珠宝之类的吧。”
眼见张怀月面露困惑,他连忙补充道:“上级批给我们的经费里本来就包含了这一块的支出,你日常出去交际,也不能太过素净,否则容易引人揣测。”
作为一个常年混迹军中的大男人,方彦之以往自然注意不到这一点,因此这件事还是前几日与鲍春来等一些同僚喝酒时被他们提醒的。官宦太太们常年聚在一处,攀比家境穿戴乃是常事,因此隔三差五便要添置些贵重珠宝装点门面,这实在是笔不小的开支,因此酒酣耳热之时,即便是这群贪利忘义脑满肠肥的大小汉奸们也免不了要抱怨两句了。
而相比之下,张怀月的日常生活中就有点过于简朴了,细心的人很容易从此察觉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