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找到了那份矛盾感的来源,却没有丝毫得到答案的喜悦。
往后的几天里,他依旧在暗暗观察向冉的情况。
向冉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起来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和他们打水仗,吐槽,开演唱会,再一起欢送张笃。
众人即将离开h市返回A市的最后一天晚上,段行知刚准备回房,突然看见向冉趴在酒店走廊的窗户那里,似乎是在往外看什么东西。
他走上前:“在看什么?”
向冉微微侧头和他打了个招呼,又转了回去。
“在看小虫子。”
段行知顺着向冉的视线望去,看见了向冉口中的那只小虫子。
蝉,俗称知了,因为其高亢的鸣叫声被人们所熟知。
但这一只蝉好像受了伤,只剩下半边翅膀,还挣扎着往树枝上爬。
段行知歪头:“你是想帮它回树上?”
向冉摇头。
“只是有些佩服而已。”
明明半只翅膀都没了,蝉的生命本来也就没有多少天,为什么还要拼命活下去呢。
她会为对方的坚持感到敬佩,却也会为坚持的原因感到不解。
何必呢?
段行知猜到了向冉真正的疑问,把视线移到那只蝉的身上。
“其实,蝉存活的时间并不算短。”
他们现在看见的只是蝉的成虫时期,在此之前,蝉已经在地下度过了漫长的幼虫阶段。
在幼虫时期,它们依靠吸食树根里的汁液生存,有些蝉只需要两三年就可以出土,变成现在的成虫模样,而有些蝉则要等待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才能见到阳光。
每年夏天,它们就会从地下钻出来,在树上羽化成虫,开始寻找配偶,交配,产卵,最后死去。
但因为成虫阶段只持续一个月左右,所以有人说蝉的寿命很短。
其实它们已经活了很久。
“或许这几年在我们眼里并不算长,却也是它们努力生存的一生。”
“至于为什么这只蝉已经半死不活却还是如此坚持......”
段行知低头:“活着,不就为了某些瞬间吗?”
比如破土的瞬间。
比如潜伏多年终见阳光的瞬间。
比如,每个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忘却的瞬间。
向冉抬头看着段行知的眼睛,表情复杂。
段行知却话锋一转,突然说起了别的事情。
“我很喜欢吃城西繁华路11号的面。”
向冉顿住。
他们刚刚不是在说蝉吗?
段行知没有停下,甚至慢慢悠悠地描述起了面的味道。
“那家店的面用了特制的汤底,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夏天吃最好了。”
“最多的一次,我连着一个周都是在那里解决的晚饭,还依旧乐此不疲。”
说到这,他轻笑一声:
“是不是觉得我有点魔怔了?”
向冉摇头。
人之常情而已。
段行知却突然变得异常认真。
“但它的确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人生,就是由无数诸如此类的牵绊组成的。
“我也曾想过,如果某天我放下了准备了结自己的尖刀,去那里吃完整整一碗,说不定还会感慨。”
“感慨,”他抬头直视向冉明亮的眸子。
“这面真好吃,幸好我没有死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