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停车场里,李娆为了不在人前丢面子,坐在了车里。
田耀光也气呼呼地钻进车子里,发动了轿车。
李娆余怒未消:
“耀光,我真不想和你吵架,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现在还是个副局长?在单位你眼高于顶、目空一切,连局长你都不放在眼里?在外边你总是大大咧咧的,满满的优越感,好像别人都是下等公民,只有你才是伯爵,你能不能把你的臭毛病改一改?”
田耀光撇撇嘴,反唇相讥:
“你别挑我的毛病了李大书记,我好歹还是教育局的副局长,你呢?你混的再好,不也被上面给撸了吗?”
“耀光,你不要忘了你这个副局长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方远征看了我的面子,轮八轮能轮得上你这个副处长当副局长吗?”
车子刚刚驶出殡仪馆的大门,田耀光又猛然的刹车停在了路边。
“你不提这些我还不生气,你说你也干了几年的市委专职副书记,怎么就不能把我提拔为一把手呢?女人呐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动不动就讲什么狗屁原则,讲他妈的组织纪律,讲什么都不如权力来的实际!”
李娆脸色铁青,干脆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你自己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哟呵哟呵,戳到你的痛处了吧?我还要提醒你,不要让咱儿子和那山里的姑娘再交往了,我丢不起那人!”
李娆忍无可忍:
“人家红妹丢你什么人了?你觉得你很了不起是不是?你好歹也是个副局长,难道就没听说前几天中纪委领导和宋省长亲临咱们春江了吗?看这个架势,人家唐子舟马上又要挑大梁了,你这叫高攀知不知道?”
田耀光喉咙里咕噜了两下,嘴里“呸呸”的吐了两口:
“你们女人听风就是雨,他唐子舟还想当国家主席呢,有那个能耐吗?”
李娆涨红了脸:
“咱抛开这一层先不说,人家红妹怎么了?长得跟个仙女似的,又温柔又贤惠,从哪里能找这么好的媳妇?”
田耀光干脆也下了车,一副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傲骄表情:
“先别提那个野丫头,反正我就是看着唐子舟不顺眼。告诉你李娆,我田耀光不是瞎子,他唐子舟一个嫩秧子,上面领导能放心让他挑什么大梁?还有,他辗转换了几个部门,连自己妹妹的工作都安排不好,这样的蠢货早晚也会被边缘化,不信咱就走着瞧,到最后他不被扔到工信厅,就是被贬到应急厅这样的稀松单位。毛还没长齐呢就想飞,也不掂量掂量他有几斤几两?我警告你李娆,你要是再敢让景华和那山里妞接触,咱俩就离婚!”
李娆气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比田耀光大了三岁,每次两个人意见相左,她总是尽可能地退让,不想和他发生争执。可越是退让,田耀光就越是嚣张?特别李娆退休以后,田耀光就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这些天田耀光常常夜不归宿,有一次李娆洗衣服时,在他衣服领口处竟然发现了女人的口红?岁数这么大了,李娆不想再闹出什么花边新闻,她伸伸脖子咽下了这些屈辱,想尽力维护这个家庭。可现在,田耀光变本加厉,竟然威胁她要离婚?一味的忍让,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李娆的心死了,她擦了擦眼泪,语气非常的平静:
“儿子跟你还是跟我?”
“什么?你这是啥意思?”
李娆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不是说要离婚吗?咱们现在就说清楚,儿子还没有成家,你觉得他跟谁合适?”
田耀光先是感到诧异?随即,他又暗自高兴,终于不再受这个黄脸婆的束缚了,他眼眸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没逼你李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李娆心如死灰,这男人无耻起来就是这么不要脸?
“别废话了,你就直说景华跟谁就行了。”
“他是我们田家的种,当然是跟着我了?”
“那好吧,下午民政局见!”
田耀光丝毫没有把几十年的夫妻感情放在心上:
“我告诉你李娆,离了张屠夫~谁也不会吃带毛猪。离就离,谁不离谁他妈是王八蛋!”
说完,他一脚油门下去,绝尘而去。
李娆心如刀绞!
人生已经过了大半,没想到落了个孤独终老的后半生?她呆呆的站在路边愣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收拾好心情,叫了个出租车回家了。
第七天是秦德民下葬的日子,除了唐子舟和张秘书,许文慧没有通知任何人,让秦德民老家叔侄们陪同,把他的骨灰运回了距春江市近一百三十公里的富阳县安葬。
当天晚上,大家临时寄宿在秦德民的堂弟家,第二天下午又返回了春江市。
傍晚,许文慧一家人都累的够呛,而张秘书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给大家泡了茶。
看着忙碌的张秘书,许文慧觉得特别的愧疚:
“小张,你就别忙了,快坐下休息会儿!”
张秘书把沏好的茶倒进几个茶杯里,这才坐下来:
“首长走了,我或许还会回办公厅工作,今天算是最后一次为您服务了!”
许文慧张了张嘴,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
张秘书任劳任怨的服务了秦德民七年了,有时候家里的事也少不了他的操持。特别是在医院的那些日子,张秘书把秦德民伺候的无微不至,甚至擦屎刮尿的活他也从不嫌脏。现在老秦人都没了,而张秘书还是张秘书,他的级别没有提高,职务没有变化,现在这个场合,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愧疚的不只是许文慧一个人,唐子舟也感觉对不起张秘书。
秦德民曾经嘱咐他给张秘书安排个职务,这拖来拖去的,一直拖到自己落选市长了,也没什么着落?他很明白许文慧现在的处境,秦德民没了,她们家就更没有能力安置张秘书了?
看着许文慧那愧疚的表情,唐子舟不得不说句话了:
“张秘书,我和组织部田部长关系还行,要不然我找他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岗位?”
张秘书淡然一笑:
“没那个必要了。以前我就和首长说过,我根本就不是当领导的材料。人嘛,总是要量力而行,不能大材小用,也不能小材大用,我要真是到下面任职,我这个小材说不定会把政府工作搞得乱七八糟,那还不如让我回办公厅继续写我的讲话稿呢?”
“张秘书,人家都挤破脑袋想下去锻炼,你真想回办公厅?”
张秘书挠挠头,他的倔强劲又上来了:
“我觉得工作不分贵贱,只要在合适的岗位上能发挥自身的价值,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唐子舟暗自佩服,这才叫做看淡名利,超然世外。
“那行,既然你还想回办公厅工作,我去给你安排!”
唐子舟脱口而出,顾不上秦德民曾经交代过他的话。
秦德民作为他的未来岳父,也是他官场中的导师,曾经嘱咐过他;没有把握促成的事情,不要提前说出来,以免办不成的时候落人埋怨。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秦德民已经阴阳两隔,如果自己再不做点儿什么,真对不起眼前这位憨厚老实的张秘书。
第二天上午,一轮朝阳从东山上斜射过来,地面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玫瑰色的阳光之下。
唐子舟又一次来到了市委办公厅,这次他是来和董墨林商量张秘书的事情。
听唐子舟说张秘书还想回办公厅,董墨林先是觉得惊讶?接着,他又微微皱眉:
“张秘书能回办公厅工作当然好了,咱办公厅正缺他这样的业务精英。秘书二处的耿处长能力有限,处里的秘书们写的讲话稿接二连三的出问题,他连指导的水平都没有?我这个副秘书长一边要忙于工作,另一边还得忙里偷闲的替他们二处把关?张秘书如果能回办公厅工作,那就解决了大问题。只是有一点,如果让他到秘书二处主持工作,必须征得陈秘书长同意才行!”
唐子舟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