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大人,你细细讲来。”皇上就算再不愿意现在年家出事,但在朝堂上有人参奏,还是不得不让他说下去。
甄远道声音清晰、坚定有力,他思路通顺,一一列举年大将军这些年如何卖官鬻爵、如何贪腐银两等等。
皇上一听,其实没什么新鲜的,这些事情他大多数是知道的。他早就对年羹尧心存不满,早就部署好打击他的天网,他作为一朝天子,决不允许臣下一人独大,甚至在皇帝面前说一不二。只是,碍于西北战事和华妃的身孕,他才迟迟没有动手。
此刻,他对甄远道的参奏是恼火的,心道:这个甄远道真能添乱,难道他看不清朝中形势吗?难道他不知道华妃有孕吗?偏偏这个时候参奏?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他似乎明白了为何甄远道此时参奏了。因为甄远道能够收集到如此多的年羹尧的黑料绝非一时,就算他是大理寺少卿,手中过手或查阅与年羹尧有关的案卷容易,也可以快些,但这些事情也绝非一日之功。甄远道之所以此时参奏那全是因为他的女儿,甄嬛,莞嫔。
想到这里,他更加生气了。他对莞嫔是真心喜爱,但奈何莞嫔太不受教,一点小小的不如意都不能忍耐。本来他已经按照太后的吩咐主动去碎玉轩用膳、二人饮酒也算是可以揭过往日的不愉快,谁知他因为富察贵人难产的一句责备的话,她就抱病不起。
太医诊断、熬药等等一日未曾少过,但据说还是不见好。他知道:莞嫔这是和他彻底扭上了。
但对莞嫔再不满意对甄远道再不愉快,在朝堂上他还是要做一位能听八方声音采纳天下意见的清明君主。
等甄远道说完,他道了一句:将奏本呈上来。
甄远道双手捧着奏本,高高举过头顶,苏培盛忙避过皇上专门走的丹墀从边上的小台阶上下来去过奏本捧给皇上。
“此事朕知道了,回头命内阁调查此事,甄大人退下吧。”皇上声音平缓,听不出有什么异样或有什么感情起伏。
甄远道退回班列。他心中也算痛快了一把,但是后背心的冷汗也显现了他内心的恐惧。
是啊,谁不怕呢。他参的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羹尧啊!昔日也偶有人参过年羹尧,但都没落下好下场,要么贬官要么流放,甚至还有的被杀头。
他轻轻地、悄悄地从袖中掏出帕子,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
他太紧张了!
他没发现就在他的四周有许多年羹尧的门生或故旧愤怒地盯着他,也许他发现了,只是不在意或者只能装作不在意而已。朝中有谁是年大将军的人,大家同殿为臣基本上还是心中有数的。
他不怕他们,自从他打定主意要参年羹尧之时,他就想到了这些。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不远处的一个文官,他正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他,笑了,那笑浅浅的,稍纵即逝却隐藏着一个毒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