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房鸣脸不红心不跳,朗声道:“褚掌柜啊。”
杜寰坐正身子,“人家答应了吗?”
杜房鸣理直气壮道:“没答应啊,不过我就是要赶在没人提亲之前,先下手为强嘛。”
杜寰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差点喷出来,你以为没人是没人想吗?是没人敢!
他头痛极了,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出来:“你那些外室、小妾、表妹呢?”
杜房鸣眨巴眨巴眼睛,一摊手,“我可以拿银子给她们,将她们全部遣散。”
杜寰眼前一黑。
你是有多大口气啊!还将她们全部遣散?
天爷!自己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教他的?怎么把他教得这般无法无天!
他以为将小妾全部遣散褚掌柜就会感动然后嫁给他?他还没看出来吗?褚芙是展翅翱翔的鹰,不是困于后宅的囹圄秃鹫!
你还想娶人家?你用的还是“娶”字?
但凡人家肯让你入赘,我都敲锣打鼓十里红妆把你送出去,怕是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杜寰实在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紧皱着眉,很努力地试图想理解,但最终发现自己还是理解不了。
不是,你凭什么啊?
他这个当爹的都看不过去了。
你怎么能这么普通,却又这么自信呢?
杜寰就感觉燥,很燥,于是一口茶接一口的茶往嘴里灌。
见他久久不语,杜房鸣着急了,从桌案前绕到他身边来,急得恨不得摇他的袖子,“爹,你倒是说句话呀!”
一整壶茶灌下去,杜寰胸脯起伏了一下,终于出声了:“我送你去边关。”
杜房鸣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傻眼了,“去哪?”
“边关。”
“哪个边关?”
杜寰瞅他一眼,没好气道:“还能是哪个边关?打仗的那个边关!”
人家谢小将军满打满算,也就投军半载有余吧,年岁才比他大多少?就已经一步步从丁卒升到百夫长、千夫长,又从千夫长升到副尉、校尉,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折冲将军了!
年纪轻就意味着资历浅,难以服众,可人家是实打实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如今又助陛下登上帝位,谁敢说他难以服众?
况且人家才多少岁?前程远大着呢!
不说别人和那些同僚,就说自己,遇上了他,还不得温温和和的喊一声谢小将军?
这就是威望!
杜房鸣慌了,“万一……万一我死在战场上怎么办?”
上战场不就是跟阎王点卯一样?
那可不是闹着玩,一不小心真的会没命的!
杜寰依旧没好气:“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风光大办呗,你是我杜家的儿子,难道我们还会吝啬置办席面的银子不成?”
杜房鸣又磨了一会儿,可是杜寰岿然不动,知道再无回旋的余地后,他垂头丧气的走了。
杜房鸣还在心里琢磨着晚上让自己娘再劝劝时,就突然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一声喊:“阿鸣。”
杜房鸣精神一振,回头看他。
杜寰就站在书案旁,广口玉瓶中孤零零插了一枝白色马蹄莲,半明半暗的光影切割中,他的脸也有些模糊。
他说:“你脱离了我们家,什么也不是。”
杜房鸣怔怔站在原地,突然发现这个父亲让他感到很陌生。
陌生到有些可怕的地步。
而陌生的父亲就站在原地,对他说:“来吧,让我看看,你靠自己要走多久才能站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