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乔倚着二楼的栏杆往下张望。
她的视线扫过舞台,看到刚登台的四人乐队身形都还没站稳,一见到柴媛招手,他们便搬着电吉他和架子鼓麻溜地下了台。
黑色大理石地面铺设的舞台上,只剩下一架钢琴。
一道颀长身影,如风般席卷而来,最后稳稳地在钢琴前坐下。
一束冷白的追光灯打在了男人身上。修长的手指覆在黑白琴键之上,肤色洁白胜雪。
从苏语乔的角度,能看到男人优美的侧脸和英挺的身姿。
第一反应是这人又在装.逼!第二反应他居然还敢在她的地盘上故技重施!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的人居然被这男人给收买了。
可是很快,想到他这样抛头露脸为了做给谁看,她所有的内心活动都被那无法遏制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吞没。
男人灵巧的指尖好像不仅仅在弹奏琴键,而是在撩拨着她的心。轻轻重重,起起伏伏,苏语乔感觉自己的心竟不由自主地跟随音符一起跳跃。
舒缓的旋律在空气中荡起了一圈圈涟漪,丝丝入扣,缠缠绵绵。台下的乐手们都情不自禁地随着旋律轻轻摇晃着身体。
下一刻,全场客人都忍不住惊呼了出来,苏语乔也惊得差点把手上的笔记本电脑摔了。
“I never thought I'd see this day standing here with you……”
悠扬的钢琴曲沦为了伴奏,男人开了口。
旖旎的旋律和温柔的歌声交织在一起。
他他他……居然会唱歌……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会……
他的音色让人想到了山间的清泉,温柔地怀抱着落花,正共赴一场不离不弃的旅行。很难想象,这人平素说话的声音几乎是不含情绪的。
苏予乔的手不自觉地将覆上了心脏的位置。
“怦怦怦怦……”
“I swear that I'll never go too far. And darling it's true for you I promise .till death do us part.till death do us part.”
在副歌部分,毫不费力却无比深情的歌声与琴声一齐跌宕,竟有着飞蛾扑火般的悲怆。透过歌声,仿佛让人看到了一叶孱弱又倔强的扁舟,为了拥抱大海而不顾危险随之沉浮。
?
钢琴弹奏的最后一个音符和男人口里的最后一个字在同一时刻戛然而止。
酒吧里再次传来一阵惊呼,不少女客人都感动得以手掩面。
苏语乔实在很难把舞台上的人,跟她之前认识的邵嘉哲等同为一人。
她无来由地想到了邵嘉哲曾发给她的一句话:“别的参赛选手早就对你说遍甜言蜜语了,我可不得拿出百倍的努力来表达诚意?”
此时,苏语乔能听到还驻足于舞台前的客人们交头接耳着:“这是酒吧新找的驻唱吗?牛逼!”
“他可以出道了吧?!”
还有一个大胆的姑娘直接冲到了台上,抢过钢琴配的话筒,在众目睽睽下大声问道:“哥哥,能加个微信吗?”
在一片起哄声中,邵嘉哲倨傲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是别人的哥哥了。”
苏语乔那颗不争气的心好似漏跳了半拍。虽然他没在看她,但那勾起的嘴角已撩得她脸上跟火烧一样烫。
而被公然拒绝的姑娘此时尴尬地杵在原地,好像在暗暗咬牙。
只听见邵嘉哲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往常的冷傲,凛冽的目光瞥着那姑娘,不怒自威:“刚才拍的视频你可以自己保留,但如果发出去,我的律师会不太高兴。”
他的目光又在全场飞快地扫了一眼,气氛刹那间如同跌进冰窟。
柴媛赶紧催乐队上台。邵嘉哲也纵身快步下了台。
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阅过的书页般翻了篇,苏语乔忽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索性在二楼过道上继续等着。
却没想到邵嘉哲在下台的那一瞬,因陆芸的出现而止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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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邵嘉哲面前的陆芸一脸惊喜地仰着头:“邵总,真巧啊,刚才差点没认出来台上的人是你。”
“嗯。”邵嘉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我们杂志的主编和经营总经理也在这呢。”陆芸脸上泛着红晕。
邵嘉哲的视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移动,在舞台的另一侧,两个男人举着酒杯跟他打招呼。
楼上的苏语乔看不到邵嘉哲的脸,却清晰地看见陆芸少女怀春般的表情。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邵嘉哲跟着陆芸,一起走到了一张桌子前。他和这桌人显然是相熟的,他们热情地招呼着邵嘉哲坐下。
苏语乔想起,今天请客的人是自己,邵嘉哲是他的客人,他想怎么样,都得由着他。
在邵嘉哲和人寒暄、将坐未坐之时,苏语乔已放下电脑,默默地走出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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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break the Ice 一百多米的地方有条小河,是屿东江的分支。
灯笼形状的路灯已经亮起,河岸边闲闲泊着几只竹筏。不知名的藤蔓植物爬满岸边的栏杆,茂盛的绿叶中藏着小小的白花。
苏语乔走到河边,还不忘礼貌地给邵嘉哲发了条微信:“你有事先忙,我出来透口气,待会回去。”
平时这条小河边会有零零星星的抽烟或喝酒的人。但此时却空无一人,也是难得清静。
她掏出烟擦亮打火机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看到手机上收到了新信息。苏秉杰在家庭群里说再过一周就回国了,他还周到地附上了航班号和时刻表。
苏晓智也在群里表示,再过一周,为期两个月的实习也将结束,和苏秉杰见上一面后,他马上就要回m国上学。
自从打完那通让她五味杂陈的电话后,感情一向亲厚的父女俩史无前例地打了三个多星期的冷战。
跟此前和徐岚打冷战时不同,徐岚是急性子,两天后徐岚就不断通过电话短信轰炸苏语乔。但苏秉杰则相反,他相当沉得住气,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她联系过。
苏语乔也没问苏晓智,他是否被要求尽早结束实习,但现在看上去他的实习计划完成得挺顺利。
前不久苏晓智还告诉她,陷害他的人被揪出来了,是同部门一个刚来没几天的实习生。那人后来还被查出偷了公司的会议纪要卖给外部券商。
苏晓智跟她描述,那人被开除之后,才听到传闻称,他是公司某个高管的亲属。邵嘉哲借此事顺藤摸瓜,把与这件事有关的高管及嫡系管理层全都清退了。
“传闻说,涉事高管是珩哥的二舅。原来珩哥和老板不是一个妈生的!清退这个高管以后,珩哥那边的亲戚全都被清完了。”
苏晓智感慨:“成人的世界真的太复杂了。我没有雷霆手段,只配做个程序员。”
苏语乔没有告诉他,跟外部诡谲的商业环境相比,家族内斗往往才是最残酷的。因为只有身边人才最清楚自己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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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语乔看着家庭群里其他人在群里聊了会,但她一句话都没说。
不知邵嘉哲是否看到了她刚发的信息,也没有回复。
她把烟头摁灭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烟灰,计划打道回府。
就在此时,她的薄外套下摆忽然被扯了一把。
苏语乔警觉地回过身,只见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夜幕中朝她刺了过来。
她连忙错步躲闪,顺势把外套脱掉。偷袭他的人扑了个空,狠狠地把那外套摔到地上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