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先生不知道多少次力挽狂澜(2 / 2)

“呜呼!”

阿尔格尔从来没有这么痛快地在外面飞过,一整个神清气爽!双脚悬空,重力隔开如刀的强风,金毛少年举起胳膊尽情欢呼雀跃。他到底想起正事要紧,取出要用的毛线球贴贴蹭蹭疯狂夸夸魏尔伦好棒,走位之灵活,很是学到了自娱自乐在主人腿间穿梭不碍大家事的精髓,丝毫没耽搁魏尔伦矜持微笑停在悬崖上方女孩们的房间窗口。

就说家里小孩多了容易互相学点有的没的吧?

窗帘屏风严严实实挡住大床,两个小姑娘听懂了阿尔的暗示,将兔兔人布偶以及中也送的检察官徽章并美贯打掩护的魔术帽都放在窗边的桌子上。不是自己家,她们和衣而睡,取下这些硬邦邦的东西很正常,谁来复盘都挑不出错。

红光闪过,窗栓解开,毛线窄小,只能开一条缝的特殊玻璃窗足够它飞进去,在不改变织物外形的前提下迅速改变内里的构造。

小姑娘组的物件改装完毕,复原窗户,接下来要走前门。劳德检事肯定贴身保管征用的笔记本——这都是其次啦,主要番大叔的外套还跟他一起在美叶院先生的客房,那间房没窗户,没有异能操作的空间。

空中绕了一圈在庄园主宅的前门稳稳降落,阿尔格尔迫不及待推开门,只见里面负责看守前厅的人东倒西歪,看起来睡眠质量一顶一的好。也就是看起来了,人们的胸脯没有起伏,仿佛,不,不对,他们是真的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生机。

阿尔格尔收敛笑意屏住呼吸,不适地打了个哆嗦。魏尔伦却情不自禁驻足细细观察,“走吧”,他恋恋不舍地提醒,主要是发觉弟弟真心有点害怕。

兄弟俩飞往二楼,先是天马的房间。中也那么大的人了,哪能还跟小时候那样牵上阿尔顶起,泪眼汪汪卖萌求和家长同床共枕睡觉觉呢?阿蒂尔躺沙发,赭毛少年估计是试了试不喜欢豪华沙发过度柔软的感觉,打了个地铺,自个儿在上面睡得四仰八叉,头都直愣愣枕到光裸的地板上了,脚还搭着松软羽枕晃来晃去怡然自得。

他们没有被掠夺灵魂能量,是活着的。

阿尔格尔浅浅安心,下一秒恶趣味大爆发,仗着屋内众人不会醒,果断按开卧室灯,掏出手机转着圈合影留念。魏尔伦没有制止,即便想到阿尔拿照片笑话中也绝对会引发又一场兄弟战争,他也没有阻止弟弟欢快作死。已经习惯了呢,劳德家“没有危险亲人就是你最大的危险”这种家庭氛围。

家庭氛围啊……我居然有一天可以如此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词。

弟弟们在那边进行友好互动(中也:?),魏尔伦望向侧躺沉睡的亲友。兰波眉心微皱,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打出淡淡的阴影,左手抵在鼻尖,右手拘谨搭在腹部,非常别扭警惕的姿势。很久,很久没见过这般姿态了,魏尔伦恍惚还以为他们回到了枪林弹雨的从前。

他俯身伸手替他轻轻拂去散落颈间的黑发,还是不习惯唤亲友“阿蒂尔”,太亲热了,亲热到他只是想想,都会发自内心感到战栗。指尖不小心划过脖颈细嫩温润的皮肤,是家的感觉吗,魏尔伦不确定。

要说魏尔伦从来没幻想过自己可以拥有一个什么样的家必然是谎言,他想过啊,那些作为法国政府傀儡的痛苦时光,全靠以后与亲友远离世间喧嚣的白日梦熬过一次次实验室之行。后来得知中也的存在,魏尔伦不愿意熬了,也不愿弟弟忍耐同样的煎熬。兰波不会赞同兄弟二人归隐田园,在乡间小屋了却余生的小小梦想,魏尔伦看着那个飘在培养罐中的孩子便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必须割舍只要回到他身边,就觉得似乎还可以熬下去的兰波。

痛苦是麻木的,欢愉便也是麻木的,长发的清香丝丝缕缕萦绕心间,真切带来感官上的刺激。

间谍不会使用留香的洗发水,有多喜欢也不可以。

间谍不会对某个具体的活人动情,有多像真的也不可能。

间谍不会向背叛者交付彻底的信任,有多大的共同利益也不必要。

他不一样了,金发青年蜷缩手指,不知道多少次揣摩是传授那些生存技巧的他不一样了,还是自己从未了解真正的他。

暗杀王无所畏惧,可魏尔伦恐惧孤独,恐惧温情,恐惧变化。这回的揣摩没有如往常那般石沉大海,今天晚上,他看着那些失去灵魂与提线木偶无异的人,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心态上的变化。

那是亲友解释多少次都没用,阿尔借给他灵视能力确认自己人类身份也无法改变的、由亲身经历铸就的牢固观念:人工异能生命体永远不会成为人类。

楼下的人面色红润,也无法掩饰内里的死气。魏尔伦探究地贴贴亲友脸颊,他们才是一样的,一样的柔软,温暖,甜蜜……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