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楼下,已经是深夜了,四周静悄悄的。车灯一关,整个世界更是仿佛只剩他们两个人。
“谢谢你送我回来。”唐棠把安全带解开,把包单肩背上,手按在车把手上。
“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上去?”沈立川也准备下车。
唐棠赶紧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个小区到处都是监控,治安很好的。”
她麻溜地开门下了车,“麻烦你送回来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回去你开车慢点,到家了跟我发个信息,谢谢。”
本来是客套的一句话,沈立川却脸红了,这种亲昵感,难道不是女朋友跟男朋友说的话么?
唐棠被纯情男大学生的脸红雷到了,赶紧告别上楼。
打开门,客厅只留了一个小灯在等她,杨冰的房间也安安静静的,看不出来她到底醒着还是睡了。
是的,杨冰是她的大学同学兼室友,也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杨冰她爸年轻的时候是个做桌椅板凳的手艺人,后来忙不过来,就开了个厂,经营得还不错,就小小地扩建了一下,谁知后来等杨冰大学的时候,恰逢祖宅拆迁,分了一大笔钱和几栋房子,又把厂子大大地扩建了一下。
唐棠曾经见过这位叔叔,叔叔胸前挂着一个巨粗的朴实无华的大金链子,说出来的话也很朴素:
“我赚的钱这辈子够花啦!”他深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只要他们别折腾,别创业就行。”
杨冰还是想挣扎一下:“爸,我总不能什么事也不做吧,我毕竟是年轻啊。”
他爸略微思索一番,被感动了,觉得女儿说的话很是有道理:“那你打工去吧。”
那时候的杨冰已经大五实习了一年,被“打工”这两个字磨得满目疮痍、满眼泪水,她小小地挣扎了一下,随后很快放弃了挣扎,从此以后,变成了家里蹲的“快乐废物”,每个月的主要工作,是收几个房子的租金做生活费,而她的哥哥和爸爸继续工作,继续小小地扩建着厂。
唐棠作为她的大学同学兼最好的朋友,在她分到这套房子的当天,就被召唤过来了,从此以后过上了不用付房租的快乐时光,从而缓解了她学医十一年,目前还是一穷二白的经济困局。
“啪。”唐棠轻轻打开客厅的灯,蹑手蹑脚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你怎么才回来?!”谁知杨冰的门突然打开,杨冰带着蓝牙耳机,没有控制音量,嗓音在深夜炸开,吓了唐棠一跳。
但是也很难说是谁吓到谁,因为等她看到唐棠的脸,突然大叫:“啊!你脸怎么啦!”
“啊?”唐棠很茫然,直到被推到洗手间,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大花脸,才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一直在擦眼泪,她画的眉毛已经掉了一半,眼睫毛也全部花了,斑驳地粘在脸上,更惊人的是粉底液,没起到磨皮的作用,但起到了和泥的作用。
唐棠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敢想象刚刚自己在追求者面前的形象,她看着满脸的白痕,把那款粉底液拉进了黑名单。
“你怎么搞的?”杨冰一边放热水泡毛巾准备给她擦脸,一边担忧地看着唐棠。
她们俩认识已经超过十年了,基本上所有的青春都在一起,她还从来没看见过唐棠这样悲惨的样子。
唐棠被她关切的眼神望着,被她热乎乎的毛巾擦着,一时悲从中来,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委屈又冒了起来:
“呜!”她一边哭,一边控诉:“你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不是忙到半夜么,结果接到陈麦的微信,说要跟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