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花自艷要為天笑引薦的那位玉石商人謝金松回珠海城了。在花自艷的一番美言下,謝金松對她感到好奇,願意與她一見。
于是由謝金松約定了地點,兩人在春興茶樓相見。
天笑在定下的時間抵達春興茶樓時,謝金松已經候著她了。
掌櫃知道她的身分後,便依著謝金松的吩咐將她引領至二樓的廂房一會。
雖說天笑對自己的設計及企劃有十足的把握及信心,但還是有些忐忑。她不曾見過謝金松,只听花自艷粗略的形容過他。
「謝爺,向姑娘來了。」掌櫃在廂房外說著。
此時,里頭有名男子開門,看他的衣著打扮應是隨從。
他看著門外的她,快速地打量幾眼才道︰「姑娘請。」
她點了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走進廂房。
廂房里的案桌擺在窗邊,可以看見茶樓外的街景。一名身著藏青繡竹葉長袍的男子坐在窗邊,案上已有幾道茶點,旁邊的小炭爐上還燒著水。
男子轉過頭來看著她,「幸會。」
他看來約莫三十出頭,樣貌粗獷但又給人一種精干的感覺。他的五官不似舒海澄那麼好看,但卻也是能吸引女人目光的。
咦?她沒事想起舒海澄做什麼?
「是謝爺嗎?我是向天笑。」她說,「謝謝您願意見我一面。」
謝金松以眼神示意她落坐,她便上前在離他約莫一個人間距的位置上坐下。
「自艷在我面前不斷夸你,還讓我看了你給她打制的物件及你畫的圖錄。」謝金松瞥了隨從一眼,要他過來沏茶。
隨從頷首,隨即上前動作熟稔地以剛燒好的水泡茶、沏茶。
「對于你繪制的那些樣式,我十分驚艷。」他眼神帶笑,「我走闖南北多年,真沒見過這樣的款式,姑娘好靈巧的心思。」
「多謝謝爺的賞識。」她雖有點緊張,卻表現得不卑不亢。
「自艷說……」謝金松目光一凝,直視著她,「你想籌措資金?」
「是。」
「那麼……你希望是多少?」
她迎上他的視線,「那要看謝爺對我有幾分的信任跟期待。」
他微怔,興味一笑,「也是,若這事不成,我可是會賠錢的。」
「我做的是金工,也就是說就算物件賣不出去,值錢的東西還在,相信不會讓謝爺賠本。」天笑說著,將自己擬定的分成契約、預估損益及投報率報表遞交給他,「這是我擬定的投報合約及預估的損益報告,請您過目。」
謝金松微微蹙起眉心,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她。預估損益?這十六歲的小姑娘真懂得這些?
他對她有滿滿的好奇,接過她手中那本冊子開始翻閱。
原本還一臉不以為意,輕松看待的他,在翻了幾頁之後神情漸漸地專注、凝沉及嚴肅。真是不得了!這小姑娘所擬定的合約及報告里有條不紊地寫出合作計劃、目標,並列出行銷方式、預計用什麼手段闖出名號,還分別以兩百兩、三百兩及五百兩的資金做估算,算出預計的損益,教走商多年的他驚嘆不已。
忍不住地,他抬起臉來,驚訝又驚喜地看著她,衷心贊佩著,「向姑娘小小年紀竟有這般本事,真是教謝某大開眼界。」
「那麼……」她無畏且堅定地直視著他,「謝爺願意投資嗎?」
謝金松毫不猶豫地道︰「願意。」說著,他以激賞的眼神注視著她,干脆道︰「明日我便著人給你送去三百兩銀票。」
天笑聞言驚喜地瞪大眼楮,「真的?」
「不假。」謝金松眼底閃著「撿到寶」的精光,「小姑娘,可別讓我失望。」
天笑迎上他精干但又溫煦的黑陣,自信又無懼地道︰「一定。」
能得到謝金松三百兩的投資,天笑真是喜出望外。
等拿到六張五十兩面額的銀票後,她先去兌了兩張,其他四張便存放在票號里。
回程,她到歡滿樓去見了花自艷,本想跟花自艷報告這個好消息,她卻已經知曉了。原來謝金松在答應投入資本的當天晚上便去歡滿樓見了花自艷,並將這事告知了她。花自艷很為她高興,並期許她的金工事業能順風順水,讓世人見識女子的本事。
離開歡滿樓後,她先到春興茶樓買了幾塊山楂糕。
前幾天跟謝金松在茶樓相見,他在她離去前著伙計給她打包了幾塊山楂糕回去孝敬爺爺 ?爺吃過後贊不絕口,直說那山楂糕不甜不膩,令人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他們爺孫倆生活並不富裕,平日里省吃儉用,像春興茶樓這種地方的茶點他們是吃不起的。
可人呀,辛苦工作不就是為了吃嗎?爺爺年紀大了,有什麼愛吃想吃的,她都會盡己所能買來孝敬他。
帶著熱呼呼的山楂糕,她回到城北小宅,剛進巷子便見有兩人站在她家門外。
她趨前一看,是一名約莫五十、有點威嚴的大爺,身邊帶著一個不到二十的少年,看來是他的跟班。
「兩位是……」她從沒見過他們。
听到她的聲音,兩人轉過頭來。
「請問是不是有位向姑娘住在此處?」那威嚴大爺問道。
「我正是。」她疑惑地看著兩人。
那大爺頓了一下,立刻致上一封請帖,說道︰「在下李玉,是寧侯府的管事,這份請帖是侯府的淒姨娘要在下送來的。」
聞言她更是困惑了,寧侯?那根本是雲端上的人,跟仙一樣,與她這種平民百姓是八竿子打不著的,然而侯府的姨娘卻給她請帖?怪了。
大概是見她一臉狐疑,李玉緊接著解釋,「姑娘莫驚疑,其實是我們溪姨娘先前與侯爺一同出席劉太夫人的壽宴,見了姑娘為太夫人打制的簪子,十分驚艷,而且也非常欣賞姑娘的梳頭手藝,特讓我過來請姑娘過府一趟。」說著,他拿出二兩銀子,「這是淒姨娘給姑娘的車馬費,還請姑娘準時帶著請帖前來赴會。」
收下請帖跟車馬費,天笑向李玉欠了個身,「有勞李管事,小女子會如期赴約。」
送走李玉,她興奮地原地跳躍轉圈圈。
寧侯府,是寧侯府呢!先是謝金松投資三百兩,如今寧侯府又派人來邀,天啊,好事真是一樁接一樁!
「爺爺,我回來了!」她興高采烈地大叫,迫不及待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爺爺。
不一會兒,向錦波前來應門,看著門外一臉狂喜的天笑,他愣了一下。
「爺爺。」天笑努力地憋住隨時可能爆發的笑聲,神秘兮兮地道︰「老天爺派財神來敲門了!」
「嗄?」向錦波懵了。
天笑如約來到城南的寧侯府,側門開著,那日前去城北送帖的李玉已候在那兒。
「向姑娘真是準時。」李玉說。
「守時是美德。」她淡淡一笑。
在來這兒之前,她已先向爺爺詢問過關于寧侯的二三事。古時候沒有谷歌大神,凡事都得靠打听。
隨著李玉走進侯府後,天笑便忍不住四處張望。
她原以為侯府就算不是高牆巍峨、金碧輝煌,至少也該是畫棟飛檐、殿角森嚴。可走進侯府後,她才發現這偌大的侯府十分幽靜簡樸,也沒看見來來往往不斷巡邏的侍衛。
看來這寧侯雖出將入相,卻是不喜鋪張豪奢的人。
跟著李玉東拐西繞,終于來到一處名為淌心的院落。
「向姑娘到了。」李玉對著在院門口候著的兩名侍女說。
一名侍女立刻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又出來了,「向姑娘請隨奴婢來。」
李玉跟天笑點了個頭,天笑便跟著那侍女進入滌心院。
隨著侍女的腳步,她來到花廳外,就見花廳的門敞著,一名美婦正與少女在挑選布疋,似乎是要裁制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