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路子”、“梯子”(1 / 2)

大白话:学会感恩

种子发芽出土了,说:“谢谢雨露阳光!”

庄稼蹿起来抽穗结子了,说:“谢谢庄户人的汗水!”

农民喜获丰收了,说:“谢谢老天爷!”

贪官荣升了,说:“谢谢票子、美女!”

摆小摊的巴眼窝,本小利微,平时有二弟巴耳根罩着,从不把那些税啊费的当回事儿,能推就推,能赖就赖。金大浪不愿意和他正面较量,就请来了现任昂首镇派出所所长李田原出面,采取“法律手段”,望着李所长手中那哗啦啦响的手铐子,巴眼窝屈服了,点头哈腰地补齐了拖欠。当晚,金大浪又把巴眼窝交的钱退回来了,神秘地说:“眼窝,看在俺与耳根的交情上,俺硬从李所长那儿把这钱要回来了!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今后别当面和人家硬杠,有啥事,俺给你出面调和,一准不吃亏!”

说到李田原,正是当年抓捕金大浪的公安人员之一,此人有能力,又好显摆自己,是个工作狂,多年的公安工作,抓过不少犯罪分子,得罪过不少人,他家的窗玻璃经常夜间被人砸碎,大门上经常有人用刀子插上威胁性纸条,院子里经常有人扔进炸药雷管等爆炸物。为此,从城里到乡下,不知搬过多少回家,但他依然如故,我行我素。

李田原好大喜功,又贪财好色,金大浪早有耳闻,也因此,他成了金大浪追逐的对象,仇月鲜美艳如花,当然是李田原心中的猎物。

金大浪带头缴纳费税,受到表扬,得到奖励,尝到了甜头。李田原出面,代表着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客观上帮助了金大浪,也让金大浪找到了靠山。

金大浪把李田原请到家里,道貌岸然的李所长,酒足饭饱后,金大浪喊仇月鲜:“上茶!”不知是骨子里就坏,还是酒后失德,这位李所长从仇月鲜手里接过茶杯的一瞬间,用手指挠了一下仇月鲜的手心儿,仇月鲜心一慌,茶杯一倾斜,热茶洒在自己手上,烫得她“哎哟!”一声,李田原急忙接过茶杯,搁在桌子上,快速掏出手绢来为仇月鲜擦拭,他捏着仇月鲜那只芊芊玉手,忘记了金大浪的存在,用嘴吹着那烫红了的皮肤,关怀地问:“烫疼了吧?要不要到医院包扎一下?”仇月鲜不敢抬头正视这位素昧平生的所长大人,缓缓把手抽出,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字:“不碍事。”

李所长正襟危坐,一边品茶,一边目不转睛地端详着仇月鲜,那么端庄,那么成熟,那么性感,那么温顺,要不是金大浪坐在跟前,他真想扑上去亲她一口。仇月鲜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脸红脖子粗地躲进里屋去了。

李田原的失态,金大浪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娘的,‘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边藏’,你姓李的有这口子,俺就有利用价值。”他把香烟点着了送到李田原嘴边,毕恭毕敬地说:“李所长,山里的女人没见过世面,别见怪。粗茶淡饭,不成敬意,多包涵。从今往后,您啥时有空儿,就来俺这儿坐坐。如果俺不在家,月鲜照样不敢怠慢。俺能交上您这样的朋友,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哩!”

李田原欣然答应:“好,好,俺也愿意交你这样的朋友!”

杨所长荣调,李田原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又没有杨所长的人脉好,镇不住这地方的山汉们。知道金大浪是这一方的地头蛇,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都有熟人,是个用的着的人物。只要你能为我所用,协助俺抓几场赌博,掏几次“鸡窝”,破几个盗窃案子,俺就名利双收了。况且有吃有喝有这么可心的娘们陪着,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李田原成了金大浪的“至交”,成了金大浪家的“上宾”。仇月鲜不知不觉,或者说无可奈何,身不由己地落入金大浪设下的陷阱。

果然,利用金大浪做内线,李田原在山沟里抓了十几次豪赌,没收了上百万赌资,金大浪从中渔利颇丰;掏了十几家卖淫的“鸡窝”,罚没了大量现钞,金大浪除了捞钱外,还结识了几位“绝代佳人”,成了某些“大人物”寻欢作乐的“斗子匠”(拉皮条的);在丁字路破了三起盗窃汽车轮胎案,两起非法运输案,金大浪的腰包变得鼓鼓的了。

李田原受到通令嘉奖,金大浪成了李田原手下得力干将。李田原夸奖金大浪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人物”金大浪盛赞李田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诸葛孔明”。是惺惺相惜?还是裙带勾连?是二者皆有之必然。

不久,金大浪便成了李田原麾下一名联防队员。警服一穿,大盖帽一戴,警棍一拿,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要多牛气有多牛气!白天钻在丁字路上敲诈勒索,晚上踢开酒店的门,让老板娘开房间找暗娼陪伴,享受那灯红酒绿的快乐生活。至于仇月鲜在家里和李田原如何如何,他才不管哩。“女人就是让男人闹的,谁闹都一样。为了过上好光景,闹俺的屁股都行!”金大浪简直变成了一个能说话的畜生。

最无奈、最痛苦的是仇月鲜,在金大浪的逼迫下,她不得不给李田原“方便”,不得不强颜欢笑款待那些金大浪请来的“朋友”,尽管她十分讨厌他们。这伙人大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可他们从来不关心老百姓的疾苦,他们只关心酒肉、票子和美女。他们为金大浪修桥铺路,仇月鲜必然是金大浪登高的梯子。

名利双收,钱色俱得的李田原挖空心思地为金大浪写了一份,《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材料,夸赞金大浪如何如何在劳改大熔炉里洗心革面,如何如何获释后重新做人,如何如何协助市管、税务完成税费征收任务,如何如何积极配合当地派出所“一打三反”,破获大案要案。由一个地痞流氓蜕变成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发家致富的新典型,维护社会治安的好榜样。还盛赞刘祥书记在昂首镇工作期间教导有方、深得民心、政绩卓着等等。

这份包含“情感”的典型材料,很快放在多山县新任政法书记刘祥的办公桌上。刘书记看了这份报告材料,像大热天吃了一块奶油冰淇淋,浑身舒坦。他马上打电话给昂首镇,要求田禾协助李田原详细整理金大浪经过劳改,深刻反省,重新做人,由为害一方变成为利一方的先进事迹。并指出:“这样的人今后可以重用。”

田禾含混地“嗯”了一声,撂下电话。嘴里嘟囔道:“好人多多带少,怎就看上一个地痞流氓?这叫啥事儿?”

田禾对金大浪的人品从一开始就有所了解。

他初到昂首镇就在大街上碰到一个醉汉,拉着一个妖艳的女人撒酒疯:“相好的,来,亲一个!”

那女人浪笑着说:“喝点猫尿长本事了?信不信老娘晚上活吞了你?”

醉汉在那女人的臀部拍了一巴掌,说:“谁不知道你小面包,能把活人浪死,能把死人浪活!俺就喜欢你这股浪劲儿!”

田禾是个刚出道的大学生,平时接触的都是些有文化的人,就是在小说里也没见过这么下流的人物。难道这山沟沟里就这么粗野?他悄悄地问路人:“那是谁?怎么如此下作?”

正好碰上多嘴多舌的不开壶,嘻嘻一笑说:“一看你就是个生人!男的是赫赫有名的金大浪,女的是赫赫有名的小面包,那是茭子面捏球——一色的货!你是初来乍到吧?俺们这儿新鲜事儿多着哩!”

……

想到金大浪那副嘴脸,田禾就厌恶、生气。一个市井无赖,刘祥居然要他当先进典型整理材料上报,还要他加以“重用”,这让他感到为难,他犹豫了一阵后,拨通了昂首村村委会的电话:“卜元吗?来一下镇政府!”

给金大浪歌功颂德,卜元很不情愿。他找傅玉成帮着给金大浪写材料,傅玉成说:“俺可不敢昧着良心说瞎话。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为了缓解两家的矛盾,卜元只好请李田原“深加工”,李田原说:“深加工就得有水分,有水分才有人信,到时候你得在材料上签个字,别说俺胡编乱造就行。”

田禾虽有真知灼见,但他不敢违背上司的旨意。因为挂毯厂的倒闭,已经得罪了刘祥,他可不敢再冒犯这位说一不二的顶头上司。他让卜元去整理金大浪的先进材料,只求别把自己绕进去,客观上却帮了金大浪的大忙。

金大浪不失时机,把金骇浪、巴耳根作为内线,把苟成艮的内侄米颂拉进联防队,在李田原的周密安排下,经过几次突袭,那些搞黄赌毒的,那些车匪路霸,销声匿迹了,社会治安有了明显好转。为了树立良好形象,金大浪不再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们来往。他品味到权力的威力,他向往得到权力。要得到权力,必须向党靠拢,于是,他想到了卜元。

那天,金大浪跨进村委会门槛,卜元正在和沙承让商谈建造大舞台的事情,卜元说:“为了盖转角门市,俺把那地方的台子拆了,为了盖办公楼,俺又把地藏庵的台子拆了,人们说俺女人得病,是俺惹下神道爷了,俺不相信。只是这么大个村子连个唱戏的台子都没有,成了俺的一块心病,俺想盖个大舞台,你的要价太高,只能让俺们村本地的匠人们干了。”

沙承让急忙说:“价是死的,人是活的,大浪也不是外人,俺能亏待了你们吗?”

金大浪很干脆地替卜元做了主张:“老表亲放心,这个工程就给了你了!你快去准备吧!俺找表哥有重要的事情商量哩!”

沙承让兴高采烈地走了。

卜元黑着脸说:“俺还没答应哩,你倒隔头飞了,你能做得了主?”

金大浪满不在乎地说:“球大点营生,谁做不都一样?你这人还这么死性,怕钱扎手怎的?本村那些匠人,知根知底,从他们身上攥不出几点油水来!外边的就由咱摆布了,叫他们尿几股儿,就得尿几股儿!不信?俺给你当施工员,保证把你兜里塞得满满的!”

卜元摇着头说:“大浪,俺可没那胆子。你可别出去瞎嚷嚷,让村里人们以为俺当真图利呢!你来到底想干啥哩?”

金大浪说:“当然有事求你帮忙哩。你看,俺如今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哩,谢谢你给俺写的材料,你还得帮俺完成一个心愿,以前那些恩恩怨怨,俺不再计较,一笔勾销!”

“啥心愿?你说。”

“俺想入党!”

卜元认为金大浪这是在开玩笑,一个有前科的劳改释放人员,也想入党?这不是大白天盖着被子做大梦吗?他不愿意当面给他泼冷水,只好说:“大浪,你要求进步这是好事儿,俺虽有心帮你,可没那么大权力。指标由上边掌控着,等有了机会,要下指标来,至少得有两名党员做你的入党介绍人,然后是写申请、填写志愿书、介绍人签字后,再经过村里党员大会通过,党支部签字盖章,然后报镇党委审批,报县党委审批、备案入档,等上边审批下来,还有至少二年的考验期、预备期,要真正转成正式党员,少说也得三年五载的时间。你有那个耐心等待吗?俺是怕给你跑乱半天,你在这中间又日出啥糊糊来!叫俺没法收场哩!”

金大浪说:“事在人为哩,你不听说有火线入党的吗?这叫抄近路!不要光摇头,你给俺出个点子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