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固定的衙门不能空。官职轮换如常事,百姓眼里走马灯。
发生了几件新鲜事:一件是牟澜县长辞去多山县县长之职,到一个更加偏远的地方工作了。为这人们议论纷纷。“傻不傻,到那种穷乡僻壤去,能捞着啥?”、“这年头,一顶乌纱帽多值钱呢?怎说不戴就不戴了?”、“嘿,那么娇贵的一个人,发配到那种地方,肯定是犯了啥天条了吧?”
谁能知道牟澜的苦衷呢?经过何水清这件事,对她的震动太大了。老爸的斥责、教诲,犹在耳畔:“澜儿,一个人成长太顺利了,阅历太肤浅了,很容易浮躁自满、不辨是非。你要知道打江山不易,坐江山更难的道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做党的官,就得完全彻底为人民服务。老百姓是滹沱河、是黄河、是长江、是大海,当官的只是一叶小舟上的舵手。心里装着老百姓,眼明心亮有力量,一定能驶向胜利的彼岸。心里没有老百姓,浑浑噩噩没方向,最终死路一条,船翻人亡。澜儿,一个人跌倒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跌倒了爬不起来。听爸的,辞掉这个官,跟俺回去,干些踏踏实实的事情吧!”
牟澜没跟着老爸回省城,而是辞去多山县职务,被调到另一个县里工作了。有前车之鉴,有前进的方向,确确实实为那地方老百姓干了很多好事。
一件是田禾离开了昂首镇,被地区纪检委隔离审查了。尽管他机巧善辩、口若悬河、移花接木、推卸责任,但事实明摆着,结果是越描越黑、漏洞百出。光小金矿收受贿赂一项,就够他喝一壶的。为了安抚手下,掩人耳目,他给每个下属配备一辆价值不菲的摩托车,算是一种法不治众的先见之明吧。为了保住前程,他托吕耕田把丁字路闹下的不动产(歌舞厅)卖了,吕耕田料定田禾再无利用价值,扣下五万元作为自己的辛苦费。柳棉花捧着那沉甸甸的一摞票子,高兴地说:“总算拿回本钱了!”吕耕田叹气说:“这母钱再也生不出小钱来了!留着吧,兴许下一个比他更贪哩!”
老话说“一任穷知府,十万雪花银”,一个小山沟里的乡镇一把手,竟然在短短时间内捞到那么多好处,难怪有些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哩。他们忘记了上善若水、廉洁奉公、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光辉历史。回头看看近在眼前的滹沱河吧,从深山峡谷中奔涌而出,一路拖泥带沙,淤积出大片肥沃土地后,变得清澈明亮,缓缓流淌,把甘甜的乳汁,全部献给这一方生灵。浊乎?清乎?皆自然也。
再一件是尚余承包的二亩菜园子一夜之间被毁了,鲜灵灵的蔬菜都被连根拔起扔在那儿了。一大早,金大浪对吴乃珂、巴耳根、魏有才夸奖有加:“干得好!去,找个饭馆嘬一顿吧,吃饱了眯一会儿,花多少村里结算。”
尚余怒气冲冲地踢开了村委会的门,吕耕田与金大浪交换了一下眼色,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怎的了?踢门打窗的,谁惹着你了?”
尚余吼道:“谁干的?谁把俺园子里的菜全拔了?”
金大浪一摊双手说:“哪里下雨哪里发云,谁干的找谁去!在这里大吼大叫,是不是急疯了?”
尚余说:“这种损阴葬德的事只有你金大浪能干得出来!”
如果说吕耕田当年为了割资本主义尾巴,可以带着人正大光明地肆意践踏那些活生生的庄稼,而今他们毁灭那些长势喜人郁郁葱葱的蔬菜,又是为了什么?为啥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是偷偷摸摸选择在晚上害人呢?他们已经失去了良知与人性,是一帮心胸狭窄、见利忘义、伺机报复、不择手段的坏蛋。扬威立万是他们的执政理念,铲除异己是他们的行动纲领。吕耕田毫不掩饰地说:“尚余,自己不仁,休怪别人不义。不让你种那菜园子,是村委会决定的,村里要搞规模生产,你那二亩地夹在当中间,影响规划,所以要收回来。你想种菜,俺可以给你另找地方,你这大吵大闹的,能解决问题吗?”
尚余说:“娘的,你们的手段也太毒了,太损了!俺辛苦了几个月,眼看就有收成了,都他娘白干了?”
吕耕田说:“尚余,这能怪谁呢?你摸着心口想想,自从俺们上来,哪点少了你的了?你真成了喂不熟的白鼻梁猫了,你在何局跟前咬俺们一口,你损不损呢?”
尚余说:“公道不公道,自有天知道,你们这样整俺,俺到上边告你们去!”
金大浪嘿嘿笑着说:“告去吧!你现在告状有瘾了,想告就告去吧!俺才不怕哩!你就是告到中央去,还得一层层转回来,中央转到省,省转到区,区转到县,县里最后还得转回到镇里调查哩。镇里还得找俺们村干部加注意见哩!不信你试试!卜元、李煌他们的举报材料俺都快背下来了,谁在那上面签字,俺都知道。你等着看吧,俺非把他们一个一个整趴下不可!你尚余有几把牙刷子,俺还不清楚?就凭你那点能水水,小心你落个诬告的罪名,碰开监狱的大门!”
尚余的气焰被打灭了,一下子绵软了许多,他叹着气说:“你们也太损了吧!”
吕耕田说:“尚余,别再瞎扑腾了,你见过锅圊里的耗子吗?越扑腾越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