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联姻(2 / 2)

仇月鲜看见卜元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样子,心里特别酸楚,不由得眼泪汪汪的,挽起袖子帮着做饭。卜元摆着手说:“月鲜,不劳烦你,有事说事!俺一个人清静惯了,真不习惯跟前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呢!”

仇月鲜白了他一眼说:“你这人,还是那么倔!”

卜元说:“没事你也不会来俺这儿,说吧,啥事?”

仇月鲜叹了一口气说:“金大浪非要逼着元月嫁给吕耕田那个蛤蟆儿子,你说俺能同意吗?”

卜元说:“这,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吗?”

仇月鲜说:“金大浪那个缺德鬼因为孩子不愿意,想出更损的招儿来,说不愿意嫁给吕家,就得嫁给卜家!他要元月和明明……,你说他有多损呀!俺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来找你,想个应对的法子啊!”

卜元一听这话就来气了:“这条恶狼!真坏!”他沉思了一会儿说:“他这是故意难为你哩!是想逼着你往他圈子里钻哩!别尿他!眼下的关键是看元月是啥态度?”

仇月鲜说:“孩子当然是不愿意。她自己看上老张家春生了,那孩子俺也看着挺顺眼,就是不知道他家大人们有意没意?”

卜元说:“干脆,就给春生!马上订婚,看他金大浪能拦得住!”

仇月鲜说:“眼下正缺个媒人哩!”

卜元说:“俺去!也算为孩子尽点义务吧!”

张春生的爹张庚戌是个循规蹈矩、不谙世事的小职员,祖传饼匠手艺,年轻时和孙立本既是同行,又是竞争对手,凭脑筋、论手艺,都在孙立本之上,可生意偏偏不如孙家红火。尤其是孙立本娶上一枝花翟鲜儿,这让暗恋鲜儿的他十分眼馋。他有句口头禅:“老天爷不长眼,找谁说理去?”

解放了,公私合营了,他成了供销社的一名职员,一直在大食堂面案上工作。改革开放后,他承包了当时并不景气的西大院旅店,勤奋加时运加大胆,最终把偌大一个旅店变成了张姓资产。儿子们给别人跟车学会了开车,有了驾照,靠自己的本事租赁汽车跑运输发了财。张庚戌仍然靠经营旅店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困难时不懒性,富裕时不夸张,他又有一套口头禅:“别小看,穿得烂,走得慢,腰里揣着白个蛋”

今天卜元造访,他感到意外,也不寒暄,就直截了当地问:“卜元,有啥事哩?”

卜元也不会拐弯抹角,就直接了当地说:“给你家春生说媒来了!女方是仇月鲜的闺女元月,怎的?有意吗?”

张庚戌脸上掠过一丝阴霾,摇着头说:“你来迟了!俺家春生头几天已经找下对象了!这不,俺正准备着大后天给他们订婚哩!你要是有空儿也来喝喜酒吧。”

卜元明知张庚戌在找借口拒绝,也就不再多话,只好说:“恭喜了,再见吧!”

痴情的元月,知道春生要和别的女子订婚,一颗炙热的心凉了、痛了、碎了。起初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要当面质问春生,她要春生说出个理由来,她站在村头十字路口等待着春生的出现。

张春生这几天心事重重,在矛盾中挣扎、徘徊。父亲是这个家庭的主宰,他老人家的阅历、权威不容置疑。父亲讨厌金大浪的为人,相信仇月鲜的那些绯闻,所以不愿意和金家攀亲。当他知道儿子恋上了仇月鲜的闺女,便当机立断,给春生找下了三里泉许家的闺女许静。这姑娘曾和春生是中学的同班同桌同学,聪明伶俐、正派善良。而且在节假日经常来往。后来许静考入师范学校,春生学了司机,虽然来往少了,但还是心心相印。三年后,许静师范毕业,没赶上国家分配,待业在家。少不了赶集过庙会特意来找春生玩,张庚戌喜欢许静姑娘大大方方的性格,许家也看上春生这孩子有出息,没用媒人,就把婚事说成了。许静和春生手拉手去了三里泉村,纯洁的爱情在清澈的泉溪边,柳荫的小桥下,得到了升华。

张春生害怕面对元月那双火辣辣的眼睛,他知道元月是个脾气很倔的姑娘,他只是把她当一个可怜的小妹妹看待,给她手链儿玩耍,让她开心。没想到姑娘当真了,把他赠她的东西当成定情物了。自己已经有了许静了,必须让元月解除这种误会。恰好元月站在路口向他招手,他急忙刹车,跳下车来说:“月妹子,哥后天订婚,请你去陪着许静,好吗?”

像一瓢冷水当头浇下,元月感到彻骨的寒冷,她上下牙嗑打着,强忍着悲愤,牙缝里蹦出话来:“那么这是真的了?”

张春生尴尬地点点头。

元月的泪水像决了堤似的涌出眼眶,她哭喊着:“为啥啊?这是为啥?”

张春生局促不安地说:“月妹,俺和许静相知多年了,你难道不知道?俺们两家知根知底,所以……”

元月问:“难道咱们不知根知底?”

张春生说:“正因为咱在一个村住着,太知根知底了,俺爹才不敢高攀你们家哩!”

元月被刺痛了,她怒吼着:“你是嫌俺根不正苗不正吧?俺天生就是个贱货,是吧?俺配不上你们张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是吧?俺这样的下流胚子只能配吕耕田家那个疥蛤蟆,是吧?”

一连串的问话,让张春生无法回答,他不敢再多停留,从怀里掏出那块绣着红玫瑰的小手帕,说:“对不起,月妹,手帕还给你吧,希望你别记恨俺。”

元月接过手帕,看看自己一针一线精心绣出的象征纯洁爱情的那朵红玫瑰,一种受到莫大羞辱的怒火难以控制,无处发泄,她颤抖着双手撕扯、撕咬那块手帕,直到手帕被撕得粉碎,扔向空中。然后又从手腕上捋下那串打着如意结的手链儿,拽断了,扔在春生脚下,咬牙切齿地说:“俺算看透了,今日好,明日好,一时不好拉球倒!世上哪有真情实意的?全是骗人的鬼话!”她捂着脸跑了。

张春生呆呆的站在十字路口,看着那些随风飘荡的碎手帕和断成两截儿的手链儿,长叹一声道:“没法子啊,月妹。谁让你是金大浪的闺女来着?”

善良的元月失去了理智,她的脑子里全是仇恨,她恨金大浪,她恨吕耕田,她恨这个丑恶的世界!她想挣脱这一切束缚,但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她像只待宰的羔羊,可怜无助。她想让那些坑害他的人受到惩罚,让他们倾家荡产,让他们不得好死!她擦干了眼泪,打定了主意:嫁给吕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