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刚准备跳下船,张开嘴没等到飞舟落下的巨火蛫已经不耐,仰头张口喷出橘红色的火焰。
正直还没跳出去,衣袖和裤脚就被引燃,脸也被熏得黑乎乎,不得不后撤避开大火。
好在飞舟有防御阵在,这火焰并未将飞舟引燃,但他们的情况却依旧很危急。
那巨火蛫似乎认准了这飞舟,下定决心要把这条船给毁掉。
见喷火无用,巨大的身体慢慢浮出水面,几人这才看清了它的体型。
纹路奇特的鷃蓝色大龟壳破开了水浪,红白两色的长毛在水中散开,修长的四肢与白色的尾巴和犬兽的差不多,慢吞吞地控制在身边的水流,四脚稳稳踩在水面上,张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正直直接从飞舟上跳下去,刚好踩着了鷃蓝的龟背上,双手抓住巨火蛫头上的白色鹿角,一拳砸在巨火蛫的后脑勺上。
正直的实力放在玄门中已是稍有强者,但他这一拳的力量,对于已经活了上千年的巨火蛫而言,却根本不足以造成伤害,只是让巨兽脑子震得嗡嗡响了片刻。
巨火蛫清醒过来,立刻愤怒地开始攻击这个竟敢爬到它头顶的“小爬虫”。
正直的目的也不在打伤它,只是想将它引开,以免乜经纬控制不住飞舟,从上空坠下后,刚好落在巨火蛫攻击范围内。
巨火蛫被愤怒冲昏头脑,如正直所料,朝着他追去,誓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弱小异族撕碎。
直径超过二十米的鶠蓝色龟壳,眨眼间就游到了数百米开外。
正直只能拼命踩着水面跑,偶尔会踩一下水下虎视眈眈的异兽借力上浮,不敢有丝毫地卸力。
他现在的操作宛如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被伺机而动的水兽一口吞掉,眨眼间就会被咬碎分食。
控制着飞舟的乜经纬,灵力彻底被飞舟阵法吸空,飞舟从十几米高空中坠落,重重砸在湖面上。
乜经纬来不及松口气,连忙将准备好的补灵丹丢进嘴里,含着丹药立刻稳住飞舟,焦急地在湖面寻找正直的身影。
但因为火系水兽在水面四处放火,到处都是白色的雾气,根本无法分辨正直的方位。
“师叔——”
“正直师叔——”
乜经纬喊了几声,都未能得到回应。
两分钟后,山河顶着一身水汽,从大雾中穿孔而来,身体轻盈地落在飞舟上。
他回头瞥了眼飞舟内,拧眉道:“那只僵呢?”
乜经纬语气急切的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山河凝眸看向大雾深处,神色也变得极为严肃。
但他始终没有离开飞舟,只道:“既然你们已经遇过一次险,本尊便不能轻易离开,不然再被袭击,你们都无力应付,到时候没找到他,你们也喂了水兽,归元观那几个肯定要找本尊的麻烦!”
他暗暗啐了一声,觉得那僵大概率是回不来了,但也没有直白地说出来,打击乜经纬本就快崩溃的心理防线。
……
长乘一直在前为飞舟开路,山河则是亲自操控着飞舟上的阵法,谨慎地避开水下实力过于强大的异兽。
但一刻钟过去后,除了山河,所有人都已汗流浃背。
湖面上的温度太高了。
总感觉他们像是在一锅快要沸腾的水里盲目地寻找出路。
看不清,寻不到,热得心烦意躁。
乜经纬一直站在船上四处张望,期待着能看到正直师叔从大雾中出现,重新回到船上。
小狸妖蹲坐在船板上,满脸同情地看着焦虑不安的乜经纬,抬起一只爪爪,轻轻按在他小腿上。
乜经纬低头,小狸妖声音娇软地说道:“不要急躁,说不定他已经比我们先上岸呢。”
乜经纬没说话,但内心还是乱得很。
可能吗?
正直师叔只是修为不到八百年的飞尸,修为刚巧卡在一个瓶颈上,处于能飞,但无法飞跃太久的尴尬阶段。
如果这次不随他来这处秘境,正直师叔应该会回僵尸洞躺上一段时间,或许今年,也或许再等几年,就会成为真正的飞尸。
如果正直师叔折在这里,他都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和师门,以及僵尸洞里的其他前辈交代。
颙鸟慢慢落在小狸妖头上,用漂亮的鸟喙啄了它脑壳儿一下:“你别说了,他现在看起来都快碎了……”
小狸妖用力将颙鸟从身上摔下去,长毛抖得蓬松微炸,哈了颙鸟两口气,生气道:“你话好多,离我远点儿——”
又过了半小时,正直师叔依旧没能回来。
乜经纬的心彻底沉到底,失神落魄地坐在船尾,整个人都变得极为颓丧低沉。
山河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作为人人喊打的魔,山河从小到大就没学过怎么安慰弱小的人。
魔界的生存环境很差,在他很小的时候,身边的亲人好友就已经相继死在低阶魔族的乱斗中,就算后来他变强了许多,认识了新的好友,也依旧会死在实力更为强大的魔族手里。
魔界充斥着无休止的倾轧与争斗,在这种环境下,每个魔族都很清楚和平才是奢望,只有不停地战斗才能活下去,所以每只魔都躁动渴血。
他已经习惯了身边的魔和人随时死去,所以可以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往前走。
但乜经纬年纪太小,阅历太少,明显无法平静接受朋友死亡的结果。
有些时候,他还是会打心底觉得,人类真的太脆弱了。
但天道却对这个种族总是过分偏爱。
他在此界待的时间也不短,大部分时间其实还是在观察这些人类,他们到底有什么值得上天厚爱的地方呢?
或许等他从人族身上找到了答案,他就能更好地治理魔界,让魔界从数十万年的血腥杀戮中走出来,迎来魔族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