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邓沛青不懂他故弄玄虚意欲何为。
“这颗珠子记录下了福利院火灾当天经过。”
长乘一直在观察她,话说到这里,邓沛青的左手就立刻握了一下,眼睛只眨了一下,嘴角向下拉了一点点,但极快恢复如常。
她的情绪有波动。
长乘很确定,她对这场火灾有过怀疑,但不知道她对真相了解多少。
……
“火灾发生那晚,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长乘虽是用问句,但似乎并不期待她的答案,语气听起来反而有种笃定的意思,甚至还包含着些许嘲意。
邓沛青扬起下颚,敛眸问道:“怎么,你们还负责调查二十多年前的火灾案吗?”
“那天晚上,几乎整个福利院的人都陷入了蜃兽珠制造的幻境,在睡梦中死于火灾,你是如何幸免于难的?”
挣脱蜃兽珠的幻境并非易事,就连元酒、肥遗,以及那只厉鬼都被困在幻境中不短的时间。
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儿,能在幻境中快速醒来,要么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护身,要么……就是有特殊的血脉,或者有人用特殊的方法叫醒了她。
如果是最后一种,为什么只叫醒了她一个人?
幻境中另一个男孩儿能醒过来,应该是有东西护身,他在观察过后才得出这个结论。
可是他没在邓沛青的身上看到任何护身之物。
邓沛青低眉不语。
长乘并不着急,继续说道:“当时有人抓住了福利院院长,逼问你母亲留下的遗书和一样物品,但并未得到结果,福利院院长已经遇害。”
邓沛青双手忽然紧握,呼吸沉了两分。
“你见过你母亲的遗书?”
“还是得到了她留下的遗物?”
“亦或者二者皆已到手?”
……
长乘问完后,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左手微微抬起,一份文件夹就躺在掌心。
他慢慢翻开扫了几眼,不疾不徐地继续逼问道:“你母亲叫邓聪莉,是邓家旁支一个不起眼的捉妖师,二十三岁的时候失踪,两年后突然被带回了邓家。邓家人起初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是在医生给你母亲做身体检查的时候,发现她生育过,所以开始追查孩子的下落。”
“你出生后没多久,就被人丢在白马福利院门口,是当时的老院长收留了你,并根据你身上仅有的线索,试图帮你寻找到亲人。你母亲既然留有遗书,就说明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老院长帮忙寻找的应该是你的生父,甚至很有可能是你母亲在遗书中委托的,她当时也并不知晓你父亲的下落。”
“院长当时查出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但唯一可知道的是,有人也在追查你的踪迹,以及想要追回你母亲留下的遗物,结果是这些人先福利院院长一步,以致白马福利院所有的人,都为你和你母亲而命丧黄泉。”
邓沛青脸色已经铁青,恶狠狠地瞪着长乘,眼神如恶鬼般凶戾:“你以为知道了点关于火灾的内情,就知道了所有真相吗?”
“真相,我们会一点点查清楚,眼下还不到下定论的时机。”
长乘合上手中的文件,黑而幽静的双眸望进她眼底:“至于你,你以为自己了解的,就是全部真相吗?”
“那天晚上,纵火烧了整个福利院的人,可是你认识的。”
邓沛青瞳孔微缩,气息产生了变化。
长乘对此早有预料:“你说,邓家主支的人为什么要追查你母亲的遗物,并杀了福利院所有人?”
“让我猜猜,邓家人是怎么骗你,或者要挟你,让你这么多年来一直俯首听耳,对他们肝脑涂地?”
“着手点应该就是你的生母,你母亲在他们手中?不过应该已经死了。”
“你知道遗书的存在,但不知道遗书的内容。”
“你得到了你母亲的遗物,但你并没有把遗物交给邓家人,因为你其实对他们也有过怀疑。”
“而邓家人一直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只能用尽手段,极尽花言巧语,拉拢你为他们所用。”
“你一方面害怕,不屈服就会像你母亲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另一方面,又想借着臣服于邓家,给自己留足成长的时间与空间。”
长乘挥手将文件夹收起,似笑非笑道:“你能逃过那场火灾,是因为你身怀妖族血脉。”
“你一直配合邓家进行妖血应用于人体的非法研究,也正是因为你清楚,自己是只半妖。”
“你想通过这些,进一步查到你母亲的秘密,究竟你的父亲是只妖,还是你母亲……本身就是只半妖?”
“不管哪一种,你应该在接触到妖血应用试验后,都开始怀疑,你父母的死与邓家有关?”
……
长乘说得很慢,但信息量实在太大,以至于坐在椅子上从头听到尾的姑获鸟和杜锦都陷入了震惊,两妖皆是瞳孔地震,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元酒对长乘的分析也是很意外。
她还真没分析出这么多,可能是信息本身就没有长乘全面。
单从长乘的表情到肢体动作,她也没办法这些是他的猜测,还是经过反复推断下的结论。
不过总归对她无影响,她也不想让长乘再有羞辱她智商的机会。
安心听着就是,她现在已不需要思考。
……
邓沛青身体慢慢后仰,靠在了椅子上,手腕带动了铐在椅子上的手铐,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像一个终于被撬开的蚌壳,透过微微张开的一道缝隙,剖析了自己欺骗与被欺骗中的半生。
“你猜的没错。”
她缓慢地吁出一口气,看向对面的杜锦:“我确实是半妖,这件事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也知道白马福利院的火灾是有人故意纵火,尤其是在长大后,接触到了更多奇幻的东西,我就越发确信福利院的火灾是精通玄术之人故意为之。”
“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冲着我来的。”
“或者准确来说,是冲着我身上的传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