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吞一个人走进小镇人最少的那家店。
雍长殊跟着他,周方继续留在车顶,趴在角落一小片树荫下,透过车顶的缝隙往下看。
虽然纪京白骂得很凶,但是状态看着也不是很好,嘴唇干得起皮,但由于已经达成目的,挨了顿揍后找角落靠坐着。
两个看管他们的人下车,再度把货箱门掩住,只留下一道不算大的缝隙通气。
刚刚缓过气来的女人满头汗,坐在一旁虚弱地朝他笑了笑:“刚刚真是谢谢你。”
周方听到她喑哑的声音,扭头看到她因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的刘海,摇了摇头,不打算和他们搭讪。
他知道自己演技一般,本来就很看不过眼这些绑匪的行为,因为仗着感觉不到疼,身体其实根本不会损伤,所以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像个头铁的二逼。
万一心软和这些人透露了什么不该说的消息,他怕周方和雍总的计划中途夭折。
女人观察了一下他,小声道:“你不喝水吗?我刚刚没有喝光。”
角落状态也很差的中年男人看了他们一眼,有气无力道:“年轻人,喝点儿吧,这一路上你护着我们挨了不少打,也没喝几口水。只要活着,兴许还有逃回去的希望。”
周方看了眼碗里的水,有点嫌脏,但没办法,他补水很少,口干舌燥得厉害。
之前喝的水少,主要是因为那些绑匪在水里加了迷药,他们只要喝下去,就会变得昏昏沉沉,一路睡得人事不知。
他不敢多喝,就是怕昏睡太久,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中,因中暑或缺氧死亡。
虽然周方给了他禁制,但他不确定因为自身问题死亡,周方会不会感应到,所以只能尽最大可能保证处于清醒状态。
这次给的水明显是从新开的矿泉水瓶中倒出来的,应该没有加迷药。
他将剩下的水喝完,没感觉到昏昏欲睡,心慢慢往下沉了沉。
不再给他们喂迷药,也就意味着……这应该是最后一段路,很快他们这群人就会被转手卖出去。
他们在车上等待了大概二十分钟,听到一串清晰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后车厢。
货箱门被“吱呀”一声拉开,三个人站在货箱门口,由于背光无法看清面孔,纪京白也因强光落入车内过于刺眼,下意识阖上眼帘。
三人叽里咕噜交流着,有两个声音都是没听过来。
纪京白适应光线后,抬眸朝着车外看去,应该是两个金罂男人,肤色很黑,体型偏瘦,一个漂染了头黄毛,正嚼着槟榔,一个留着贴头皮的寸头,正在和派吞努力杀价,手中还比划着数字。
最后磨了十几分钟,双方终于达成交易。
寸头金罂男子从布袋中拿出现金丢给派吞,黄毛男子直接将货箱门关上,根本没有将他们转移,直接开着这辆货车前往老巢。
雍长殊轻巧跳上车顶,蹲坐下来后,吹着迎面而来的凉风,将一瓶水递给周方。
周方恢复人形,坐在上方喝了半瓶水,随手变出一顶斗笠扣在脑袋上,挡住了炎炎烈日。
“派吞那些人已经没用了,你没去收拾他们?”
雍长殊摇了摇头,也变出一只斗笠扣在头上,喝了口水后,徐徐说道:“我刚刚已经把所有拐卖人口的证据提交当局,因为之前苦于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椰子国的人绑架勒索,以及拐卖Z国人,所以Z国当局与椰子国官方交涉过程并不愉快。”
“这次我们提交的证据,甚至包括椰子国警署也参与勒索,并给犯罪分子提供大量保护,足以让他们彻底在谈判交涉中陷入被动,接受我们提出的更多条件。”
“单纯的收拾派吞,只能泄一时之气,椰子国像派吞这样的人很多,有了这次机会,哪怕不能一劳永逸,也能让他们老老实实安分一段时间。”
而且,一旦椰子国与金罂国的骗局经由媒体公之于众,到时就算这两个国家花钱找媒体洗白,想要继续引流赚钱,也得有Z国民众愿意买账才行。
周方不太懂这个世界所谓的交涉谈判,反正他们宗门一直奉行得就是强者为尊。
因为不和其他门派建立过深的关系,也不存在碰上碍于情面难以下手的情况。
反正一句话,干就完事了。
谁赢听谁的。
他们宗门好几个战斗力爆表,至今没在干架上输过。
周方习惯不去思考让自己困惑的问题,所以在雍长殊说到什么当局交涉时,就放弃了继续聆听他的思路。
两人坐在车顶,悠哉悠哉地看着金罂乡下的风景,颠簸得昏昏欲睡。
一直到深夜,他们所坐的小货车才终于停下来。
前方灯火通明,夏之淮看到熟悉的木塔,低声道:“到哈瓦那了。”
驾驶室的人将车窗降下,开车的人和负责巡视警戒的人打了招呼,并扔了几盒烟和几包买的烤鸡之类的食物,之后慢悠悠地开进了哈瓦那的街道。
雍长殊望着熟悉的大楼,一时间陷入沉默。
之前刚刚被肥遗和他清空的塔卡伦诈骗公司,此刻又恢复成之前的模样,周围负责巡守的持武器罪犯,数量比之前要多了好几倍,哪怕已经是深夜,巡逻的人也十分认真,看不到像上次那样散漫的景象。
周方是第一次来,双手叉腰站在车顶,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像塔卡伦这样的大楼,还有十几栋。
雍长殊也发现了,哈瓦那的深夜比上次来更加热闹。
可能是他们一夜之间将整栋楼的诈骗犯弄得无影无踪,所以附近所有的诈骗公司都变得警戒非常,生怕下一个遭受损失的就是他们自己。
神识放开后,他也才弄清楚,原来这一块几乎全是和塔卡伦一样的公司。
区别不过是规模大小罢了。
雍长殊望着被拉下车的纪京白与其他受害者,深深叹气道:“这个地方比我预想中还要麻烦啊。”
他抬手立刻将现场拍摄下来,传送给负责接收消息的人。
之后与周方说道:“你跟着小白,确保他安全无虞就可以,尽量不要弄出伤亡。”
周方不知道雍长殊又要去干嘛,但他没反对这个决定,从头到尾他就只打算盯着小白不出问题,其他的事情不归他管,他也懒得考虑计划措施之类的东西。
化作一只帅气优雅的金渐层,周方依旧保持隐身状态,踩着猫步快速跟上被推搡着赶入大楼内的纪京白。
雍长殊则前往附近几个灯火通明的大楼,抓紧时间拍摄证据,并通过渠道传输给负责人。
而远在椰子国和金罂国领土内的大使Guan,也正在加班加点整理相关证据与文件,竭力在天明之前争取将所有准备工作完成,以备明日与两国官方部门唇枪舌剑,争取到更多的行动权限。
纪京白一行人被带进大楼内,很快就被丢进了负一层的牢房里。
牢房里蛇虫鼠蚁都能看到,还能听到各种挨打受罚的惨叫声,最后还有奄奄一息的囚犯被扔进他们隔壁的房间。
纪京白心里发毛,被捆在身后的手攥得很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虽然知道被骗被拐到这里的人会过得很惨,但是他的想象力还是匮乏了,这些人的手段真的太过狠毒。
利用各种恐怖的刑罚,迫使如困兽般的受害者不得不屈服于他们的暴力统治,从而走上先骗亲友,再骗陌生国人的犯罪道路。
与他关在一起的几个人,听到外面的惨叫声,看着眼前皮开肉绽的同胞,吓得瑟瑟发抖,甚至开始低低抽泣。
纪京白什么都没说,只转头看向身体左边,感受到毛茸茸的尾巴偶尔会拂过自己的臂肘,心下稍稍安定。
周方在身边,他至少不用担心突然被盯上暴打,嘎掉。
见他神情紧绷,周方不解道:“你很害怕?”
纪京白没有开口,他也没神通,做不到像小观主他们那样,在对方脑子里传音。
只能小幅度地颔首一下。
周方见他唇角紧抿,尤其是听到惨叫声,身体会下意识一颤,顿时明白了他的恐惧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