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酒的声音重重砸在罗幸雪心上:“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恶毒,你看到的一定就是真的吗?”
罗幸雪低着头,一页页翻过去,将上面每个字都认认真真烙入脑海中。
她没有上过学,能识字全靠路峰教,还把他自己小学的书都送给了她。
她很珍惜那些书籍,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学认字。
虽然还是有不认识的字,但如今已经不影响她阅读。
罗幸雪翻到最后,突然想起第一次见路峰,下雪天被那个女人扯着嗓子骂了十分钟,最后拿着棍子要把揍他,路峰从那个家里跑出来,和路过她撞见,然后灰头土脸地跑开。
他虽然抱怨了很多,说父母经常骂他,但好像……脸上从来没有恨意,只有不服气。
罗幸雪仰头问道:“路峰知道自己不是那对夫妇的孩子吗?”
江括很平静地说道:“他知道的,毕竟在他受伤住院的时候,他和那两人的血型就不匹配,这个结果他当时就知道。而且他亲生母亲尸体火化后,也是他和他养父去把骨灰领回去下葬的。”
罗幸雪忽然就懂了。
路峰那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那两个人的亲生孩子,却依旧称呼他们为父母。
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所以到最后,反而是她从头到尾都在臆测吗?
罗幸雪将文件合上,直勾勾盯着元酒:“你不是说看路峰父母的面相,这两个人早就死了吗?”
“嗯。”元酒对自己的本事还是很自信的。
罗幸雪摊开手,微微眯起眼睛,冷静地与他们谈起条件:“你们不是想从我嘴里知道线索吗?我只有两个条件,查清是谁杀了路峰,又是谁杀了他养父母一家,只要你们能让凶手伏法,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
元酒好奇道:“一个少年时期认识不到三年的玩伴,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确定不为自己争取一些便利,比如见到你的亲生父母。”
罗幸雪十指交叉,微微抬起下颚:“相比我几乎没有任何印象的亲生父母,我更想知道杀了我唯一朋友的人是谁。”
路峰是一道光。
将她黑暗血腥的人生撕开了一道口子,让阳光短暂地漏进了她的世界。
虽然这道光很快就消失了,但之于她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
即使与将她当小猫小狗养了六七年的男人相比,也是路峰更为重要。
她当年没有任何能力查清是谁杀了路峰。
现在也依旧没有能力,但她可以拿一切作为筹码,交换答案。
如果可以,她更想亲手杀了那个凶手,为路峰报仇。
元酒看着她冷静的面容下,隐隐露出疯狂的一角,对于她提出的条件静默良久。
罗幸雪看着她的眼睛:“你们不是觉得自己能赢吗?能查清南江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凶杀案。”
“如果连路家那么简单的案子都查不明白,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为你们提供证据,作为证人指认真正的凶手?”
元酒啧叹道:“你果然知道凶手是谁。”
罗幸雪突然笑了笑,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眼里一片冷霜。
她确实知道很多,但绝对不会轻易开口。
“能不能从我这里得到线索和证据,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元酒拿走了她面前的文件,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既没有答应她的条件,当然也没有拒绝。
……
江括也跟着离开,交代了专案组的两人进去。
虽然暂时无法从罗幸雪这里得到更多消息,但还是要有人看着她,以防出现意外。
直到回到办公室,元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低头开始认真地翻看案件记录,脸色并不好看。
江括:“你真要查这个案子?”
元酒没吭声,但看态度和动作,就知道她对路家先后两起案子都上心了。
江括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与她讲解道:“这两个案子发生在千里之外,而且一个是四年前就没有查出任何线索,最终定为意外落水溺亡的案子,一个是至今没有找到尸体的悬案。”
“你怎么查?真要过去走访调查,再重新找线索,可能得一两个星期,甚至更久。”
元酒抬头忽然出声道:“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江括一头问号,不懂她为何突然这么说。
“找不到尸体,那就找鬼魂。”
“我这边还有地府的特权呢,稍微逾越一些,打听一些消息,应该不成问题。”
元酒眼睛明亮,眼神坚定又清澈:“她想要答案,那就给她答案。”
“只要找到魂魄,路家夫妇的尸首藏在何处,还愁不知道吗?”
江括一时间哑口无言,捏了捏眉心道:“是我昏头了,抱歉。”
元酒看了墙壁上的挂钟,时间确实不早了,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我去趟地府,很快回来。”
江括看她将打印的卷宗往袖子里一塞,起身在他肩上拍了一把,人瞬间从办公室消失不见。
他拉着椅子回到电脑前,打算仔细研究一下路峰的溺亡案卷宗,和路家夫妇失踪案的档案,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他不能一直依赖元酒的能力,元酒不是神明,也会有分身乏术的时候,甚至某天就闭关不出了。
如果他不能靠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特管局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