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北条氏康看完未完结的《西游记》,不免感慨:“我要是个五岁稚童,有这种故事看,我会忘了自己爹娘在哪……今川上总介义真,好巧思、好文笔、好手段!”
虽然《西游记》本身就是章回体小说,在今川义真改编之下,原着一些伏脉千里、草蛇灰线的设计不见了,但断章时还是让北条氏康有点心痒,当然,作为一代雄主,他也能压制住心里想打进骏河今川馆、抓走今川义真进小黑屋,每天必须写完至少一章,否则不给饭吃的“武装催更”冲动。
“写出这种故事来,自然是要消耗大量心神,应当不是故意拖慢,好不让助五郎回来……”北条氏康感叹道。
“今川上总介大人已经很努力了,他从负荆请罪昏迷后,醒过来的第二天就在写这个故事了……”老和尚北条幻庵难得真把今川义真当成侄孙女婿来关心。
“等等……负荆请罪昏迷?”北条氏康想象里,不应该是今川义真穿戴整齐,背几把荆条,偶尔有那么几根刺能扎进衣服的,那种意思一下得了的“负荆请罪”嘛?怎么还能昏迷的?
北条幻庵回答道:“今川上总介当时真赤裸上身,背了不少荆条,虽然荆棘刺并不算长,当时他后背血肉模糊,额头上也已经磕头磕出鲜血,这却是老衲亲眼所见……自他失忆之后,可不再是当年那个能被伪造的花押欺骗的稚童了,能对自己如此狠辣之人,若是有朝一日互相为敌,可是要万分小心啊。”
“这倒是。”北条氏康点了点头。
“对了,这些字,为什么这么小啊?笔锋锐利,单从样子看,比之天朝宋国徽宗的瘦金体都不遑多让。”北条氏康刚才就在好奇字体,但是故事本身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是老衲写的,”北条幻庵掏出雁毛笔,“用这个誊抄的。”
“这是?”
北条幻庵解释道:“雁毛笔,今川上总介做了一些,写起来比毛笔方便,送给了早川3支,早川又送了一支给我。”
“他当时的失忆,到底是失忆还是开悟啊?”北条氏康吃了一惊。
提到这个,北条幻庵想起了一件事情:“老衲曾在今川馆城下町听到过一个传闻,是关于另一个被今川治部大辅当子侄,今川上总介当兄弟的人质,松平家的竹千代。”
“关他什么事?”
“我曾听闻,竹千代在出生时,居城冈崎城外的寺庙中,普贤菩萨像离奇失踪。”
北条氏康面露不屑:“当年松平广忠暗弱,无力压服其他松平支系,于是效仿天朝古代陈胜吴广旧事罢了,想用神佛之名给儿子加些荣耀罢了,不可信,不可信!”
北条幻庵不管侄儿对松平广忠地嘲笑,继续说道:“之前今川上总介是带着竹千代去踢蹴鞠时才受伤失忆,而失忆之后,没了过去的记忆,但是有诸多巧思,不再如以前那般沉迷蹴鞠、和歌,反而力求做好一个武家大名,还执行一些善政,勇于承担过去错误的责任……不仅如此,这西游故事,我等不过知道一个玄奘法师西行取经而已,纵使能在《平话西游记》上多些幻想,可我们知道这个灵吉菩萨是谁吗?这个大圣国师王菩萨又是谁?小张太子又是哪国太子?我虽然只皈依了临济宗,可其他佛门典籍,但有佛理哲思,都能一阅,却不知道这是哪尊佛菩萨,可他,在书里信誓旦旦,仿若亲见……神佛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北条氏康换了脸色,叔父的说法的确让他有点担忧……
今川义真不知道自己连着几天一天好几更,成功让便宜老爹、乌帽子亲不再脑补自己编故事时有什么怪想法,但却让便宜老丈人和另一个老和尚脑补了更加奇奇怪怪的结论。
他现在在“阿川”的“强迫”之下,不得不顶着后背的难受,套上大纹礼服,坐在一个殿堂里等待着侧室井伊永的到来:“姐啊……我侧室和你没关系吧……再说了,那也是我好几年后的事情了……”
“阿川”用折扇制止今川义真又想去挠痒的右手,说道:“坐好!别乱动,你之前负荆请罪时一往无前的气势呢?再说了,哪来的好几年,就三年了,而且这是今川治部大辅义元的意思,你就别矫情了。”
“不是,等会儿,你看到了我之前负荆请罪?”
“当然~”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桔梗色十二单华服的青年女性步入房间,在正中央端坐了下来,然后鞠躬致礼:“井伊家嫡女,井伊永,拜见今川上总介大人。”
“你好……”回过神来的今川义真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井伊永,只能木然地应答。
此时井伊永方才注意到今川义真的额头,有着一个近似圆形的伤痕, 方才相信北条早川跟她说的,今川义真负荆请罪是有诚意在的。
“我想,你应该很厌恶,甚至恨我吧?如果真不想见到我,你可以去你曾祖父那里。”今川义真大着胆子,下了“逐客令”……
井伊永鞠躬致歉道:“实在抱歉,我住进今川馆内您的阵屋中,是今川治部大辅和家祖共同的要求,我不能拒绝。”
“你不能拒绝,我也不能拒绝,身不由己,真是件痛苦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见到我,那你挑个房间吧,如果可以的话,把你一般日常活动,什么时间一般在做什么告诉阿川,我以后尽量不去你面前现眼。”
“阿川”一阵无语,她感觉之前和井伊永的聊天成果被今川义真彻底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