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防线雏形已现,巍然矗立于大地之上。
夏侯惇凝视着黄忠麾下那列阵以待的兵马,人数虽难以精确估量,但那份森严与紧密,却如同铜墙铁壁,丝毫不露破绽。
黄忠的排兵布阵,宛如天作之合,无懈可击,令夏侯惇寻不到半点可乘之机。眼见偷袭无望,夏侯惇只得无奈鸣金收兵,暂且退去。
刘耀在精心构筑起三道防线之后,郭嘉的睿智目光再度流转,越过重重关隘,最终定格在了一条浩荡大河之上——漳水!
世人皆知,漳河有南北之分。北漳河蜿蜒于冀州大地,紧紧环绕着历史悠久的邺城,滋养着广袤无垠的田野;而南漳河,则如一条碧绿的绸带,则是在荆州境内。
如夏日炎炎,雨季悄然而至,天空时常洒下绵绵细雨,为大地披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漳河,这条蜿蜒的碧波之龙,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唤醒,水位日复一日地攀升,波涛汹涌,怒吼着向东南方向奔腾,最终汇入浩渺长江,气势恢宏,宛如天地间的一曲壮丽交响。
刘耀,这位深谋远虑的统帅,在经过一番周密而沉重的考量后,果断下令。他派遣柯以鹰,那位勇猛果敢的将领,立即统率一千精兵,火速前往漳河的关键堤坝处待命。
一旦局势失控,那将是他们执行最后手段之时——炸开堤坝,以牺牲局部保全大局。
一切布置妥当,刘耀并未急于返回营地休憩,而是独自立于山巅之上,目光穿越层层雨幕,定格在遥远的东方。
在场的众人脸上皆浮起一抹困惑,刘琮与曹操的兵马明明布阵于西方,而刘耀却为何偏偏凝视着东方?
恰在此时,一名罗网的密探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郭嘉身旁,递上一份密报。
郭嘉轻轻展开,目光掠过字里行间,嘴角勾起一抹深思的微笑,低语如同风中轻絮:“周公瑾啊周公瑾,这江东之战,倘若少了你的身影,恐怕会索然无味至极。”
柴桑,这座镶嵌在扬州大地上的明珠,巧妙地坐落于庐江与豫章两郡的交界地带,人们常以“九江”唤之,皆因其四周赣水、鄱水、余水、修水、淦水、盱水、蜀水、南水、彭水等众川汇聚,水网密布,景致非凡。
柴桑之地,襟江带湖,其背倚巍峨庐山,扼鄱阳湖之咽喉,自古以来便是群雄逐鹿的兵家重地。春秋之时,吴楚两国便在此地烽火连天,为争夺南方霸主之位,战得天地失色,江河染赤,无数英雄事迹与悲壮传说,在这片土地上悄然绽放。
昔日淮南之战,江东豪杰势如破竹,庐江、寿春两地,尽入其囊中。
时光荏苒,转至近日,周瑜于采桑之地,广纳贤士,招募精兵,昼夜不息地锻造战船,磨砺兵刃,水陆两军,皆操练得如臂使指,势力日益壮大。而今,荆州之战烽烟再起,恰似天赐良机,正是他们一展宏图,扩大战果的绝佳舞台。
深夜时分,月隐星藏,柴桑大营沉浸在一片深沉的宁静之中。陆地防线如铜墙铁壁,壕沟纵横交错,各营寨间遥相呼应,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防御网。
水面上,艨艟巨舰列阵以待,旌旗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低语着即将来临的风云变幻。岸边,芦苇丛中蛙声连连,交织成一曲自然界的夜曲,为这肃杀的战场添上一抹生机。
水寨与陆寨,皆是灯火阑珊,犹如点点繁星散落人间,唯独中军大帐,独守一份暗淡与沉寂,与周遭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就连那些负责巡夜的士兵,行至帐前也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那份莫名的庄严与沉寂,更不敢让丝毫声响打破这份不寻常的静谧。
“都退下!统统退出去!”
在这昏暗而压抑的中军帐内,一道孤独的身影盘膝而坐,手中紧握着一坛烈酒,正不顾一切地痛饮,仿佛要将所有的忧愁与压力都化作这醇厚的酒液,一饮而尽。
那人头戴一顶璀璨的三叉金冠,在微弱的火光下仍显尊贵不凡,却也难掩其眉宇间的疲惫与烦躁。
周瑜孤影孑然于宽敞的大帐之中,手中的酒壶宛如无休止的细雨,一滴一滴,润湿了杯中乾坤,也似在无声地诉说着心中的愁绪。
“兄长啊……你这一去,竟将这世间纷扰、这江山的千钧重担,一股脑儿地抛给了我。我周瑜,该何去何从,方能不负你所托,不负这乱世中的一番壮志?”
他的目光穿越空旷,定格在那案头静静伫立的灵牌之上——“义兄孙伯符之灵位”,几个墨字沉重如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人难以喘息。
孙策与周瑜,自幼相识,情谊之深,非血缘所能及。
他们同行于车马之间,共坐于宴席之上,乃至夜寝之时,亦是并肩而卧,那份亲密无间,即便是同浴一池之水,亦不足为奇。
这份情谊,如同陈年佳酿,愈久弥香,却在孙策骤然离世后,化作了一缕不绝如缕的哀愁,缠绕在周瑜的心间,久久不散。
他们之中,一人勇武刚烈,犹如烈火燎原;另一人则容貌俊美,宛若春风拂面。
平日里,二人形影不离,亲密无间,这份情谊深厚得令人侧目,以至于市井间悄然滋生了种种流言蜚语,暗指他们之间或许有着超越常情的龙阳之谊。
然而,随着二人同日迎娶江东双璧——大乔与小乔姐妹的消息传开,那些风言风语才渐渐消散于无形,化作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兄长,此事定与刘耀脱不了干系!”周瑜目光如炬,紧握双拳,誓言铮铮,“你且宽心,我誓要将刘耀绳之以法,早晚让他血债血偿,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
言罢,周瑜亲自挥毫泼墨,勾勒出一幅刘耀的肖像画。画中之人,眼神阴鸷,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仿佛正透过纸张,与观者进行无声的对峙。
周瑜将这幅画悬于自己中军帐内最显眼之处,日夜凝视,以此为镜,磨砺心智,砥砺斗志。他深知,唯有亲手击败这位杀兄仇人、强劲对手,方能一雪前耻,告慰兄长在天之灵。
心头之恨如烈焰焚烧,周瑜忍无可忍,猛地抽出腰间佩剑,于大帐之内翩然起舞,剑光闪烁,寒气逼人,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仇怨……然而,那锋利的剑刃在最终一刻却猛然转向,横扫而过,竟不期然落在自己的肩头,一抹殷红瞬间绽放,如同夕阳下最凄美的晚霞。
“夫君您文武兼备,英姿勃发,实乃世间少有的治国栋梁。兄长已逝,往事如烟,您又何必久久难以释怀,如此自戕,岂不令妾身心痛欲绝?”
随着这温婉动听的声音,帐帘轻掀,一位佳人款步而入。
她身姿曼妙,胸部线条优美,肌肤白皙胜雪,青丝如瀑,随风轻扬,浑身散发着不可方物的柔美气质,宛如画中仙子,不染尘埃,正是江东美女-小乔,也是周瑜的结发妻子!
小乔轻启朱唇,引燃了三炷清幽的香,虔诚地将它们插入孙策牌位前的青铜鼎中,随后缓缓屈膝,行了庄重的大礼,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对逝者的无尽追思。
礼毕,她那双剪水秋瞳轻轻转动,最终定格在了牌位旁悬挂的一幅画像之上,画中之人,正是名震四海的刘耀。
“夫君,你看这刘耀,眉宇间流露出的那份温文尔雅,与你何其相似,仿佛也是一位沉浸在诗书之中的儒雅君子。”
小乔的声音柔和而略带疑惑,“他并无异于常人的身形,更无骇人听闻的奇异之相,为何世间之人,却要将他比作屠夫、杀神,赋予那般可怖的称号呢?”
周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烁着洞悉世态的光芒:
“此人外表虽是一副温润如玉、书卷气浓厚的模样,实则内心刚烈,武功超凡脱俗,犹如荒野中独行的野狼,既有着不容小觑的凶残,又藏着狐狸般的狡黠与机敏。世人只知他战场上所向披靡,却往往忽略了那份藏于温润下的锋芒。”
“夫君,此人凶猛如狼虎,您又何必自陷险境,去招惹于他呢?”
他轻笑一声,眉宇间满是坚毅:“大丈夫行事,自当知难而进,哪怕前方虎踞龙盘,亦要勇往直前!”
小乔轻叹,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封书信,神色忧虑:
“姐姐托人捎来家书,言及她与昭儿在吴郡的日子颇为艰难。平日里,她们连门都难得踏出一步,更勿论接见那些文武官员了。就连身边侍奉的侍从、丫鬟,也全都被换成了生面孔,这情形,与软禁又有何异?仲谋此举,究竟是何用意啊?”
言谈之间,小乔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上面字迹清秀、妙象变化,正是其姐大乔夫人写的,还有沾染了一些痕迹,似乎是斑斑泪痕呢!
“哎!——唉!”
周瑜轻叹一声,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却终究未吐露只言片语。以他的超凡智谋,又怎会不明白孙权那番举动背后的深意?软禁寡嫂幼侄,种种手段,无非是为了牢牢紧握那至高无上的权柄,巩固自己的江东霸主之位。
就连他自己,如今也被一纸调令,暂时遣返至柴桑。这背后的意味,还用得着明说吗?
孙权正大刀阔斧地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在各个要职之上,其野心勃勃,昭然若揭。
而大乔,昨日诞下了一名男婴,那小家伙虎头虎脑,眉眼间透着其父的英气,仿佛是小霸王孙策血脉的延续,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叹:孙氏一族,后继有人矣。这本该是令人欢欣鼓舞之事,但在这权力的旋涡中,却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在中国古老的传承中,“子承父业”被视为理所当然之事,江东这片龙腾之地,本就是孙策以一腔热血与非凡智略开辟出来的疆土,按理应顺理成章地落入他血脉的延续——孙绍手中。
然而,命运似乎开了个玩笑,孙绍姗姗来迟,稚嫩的肩膀尚不足以扛起这份沉甸甸的家业,于是,这江东之主的位置,便意外地落在了叔叔孙权的肩上。
江东之地,不乏忠臣良将,他们的心中,仍旧铭记着孙策昔日的风采与恩德,暗自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将这份基业,如同接力棒一般,重新交回到孙策后人的手中。
但权力,这杯无形的美酒,其诱惑远超世间任何佳酿,一旦品尝,便如痴如醉,再难割舍。
孙权,他深知,一旦放手,便意味着将多年心血拱手让人,这份不甘与执着,让他在这条霸主之路上越走越远。
正因如此,他才会对寡嫂与幼侄施以软禁,悄然削弱他们在族中的影响力。若非一群忠贞老臣竭力维护,恐怕他早已施展出更为阴狠的手段!
周瑜对此洞若观火,却只能无奈旁观,难以直接插手。他与孙权之间,已筑起了一道“君臣名分”的高墙,为人臣者,又怎敢轻易背弃主公?况且,这位碧眼少年,着实令人矛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