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想，只不过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那我们春天一起看。”纪璟的手掌在楚离的头发上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

“......好。”

在一个不下雪的艳阳天里，楚琳琅来公主府看望楚离。

楚琳琅如今已经十多岁了，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他知道皇姐对他好，也记得当年和母妃被人掳走，是皇叔救了他。

他眼泪汪汪的跪在楚离床边：“皇姐，你不要生病了，快点好起来吧。”

楚离微笑着掐了一把楚琳琅柔软的小脸蛋：“琳琅长大了，都知道关心皇姐了。”

“皇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楚琳琅吸了吸鼻子，“母妃讨厌，出去玩不带我，我只剩皇姐了，要是皇姐......我一个人害怕......”

他知道大臣们都是看在皇姐和皇叔的面子上才听他的话，他们眼中对他还没有敬畏。

“皇姐走了，还有你皇叔，他会护着你的。”

纪璟在一旁听楚离这么说，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楚琳琅闻言，偏头看了看站在床边的纪璟，咽了下口水，又移开视线。

他知道皇叔不会害他，但总是怕他。

他的眼神太凶了，长得也吓人，从来没见皇叔笑过。

“可是......”

“咳，咳咳......”楚琳琅还想说什么，却被楚离的咳嗽声打断。

“皇姐，你没事吧？”

楚离摇摇头，依旧在咳嗽，苍白的脸因为剧烈的咳嗽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红。

外面有人送药进来，纪璟熟练的接过并喂给楚离喝。

他一直盯着碗里的药，目不斜视的说：“陛下先回吧，阿离身子不舒服，改日再来看你皇姐。”

纪璟发话了，楚琳琅缩了缩脖子：“好吧......皇姐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

楚离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用不了多久，就已经下不了床了。

纪璟也一天比一天沉默，眼中的神采也越来越黯淡，只有在面对楚离时，他会一如即的露出笑容。

楚离走的很安详，是在纪璟的怀中停止呼吸的。

纪璟醒来时想叫楚离喝药，怀中的女孩儿却再也没有睁开双眼。

纪璟从认主那天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喜欢上楚离后，更是时刻都在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

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纪璟依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楚离今年才二十九岁，还没过三十岁生辰。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放下楚离，想出门叫人准备丧事，推开门，看到院子里的花开了，春天来了。

纪璟跪在地上，膝盖与坚硬的石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又跪着爬回楚离床边，心如刀绞的痛哭出声。

哭声引起了公主府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前来查看，然后跟着纪璟跪在床边。

没一会儿，小小的屋子已经跪满了人，纪璟哭的撕心裂肺，其他人也小声的哭着。

八卦兄弟、秦龙、秦虎、还有隐龙卫的众人，影貉也在其中。

古梵兰朵在楚离离世的那一刻，身上的蛊术禁锢已经消失，她却依旧和众人一起跪在床边，说到底，她认过楚离为主。

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但一直为楚离效力的人。

这一次，他们的主人是真的走了。

公主府门前，古梵兰若听到里面震天的哭声，腿软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被叶青扶住了。

“叶哥哥，我来晚了，我的女儿......”

古梵兰若知道楚离还活着并且回了楚国时她没有回来，只是想着活着就好。

等她知道楚离病重时才开始往回赶，可冬天路难走，大雪封山的话好多日都不能通行，就这样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见楚离最后一面。

......

楚离这次下葬的规格与帝王相当，这是纪璟提出的，楚琳琅也表示支持，其他人自然说不得什么。

纪璟再一次失去爱人，短短几日，头发竟白了个彻底。

他已步入中年，前半生见过太多风浪，情路也有些坎坷，现在爱人离世，他也从一个冷心冷清的暗卫成为了一个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回望前半生，除了楚离，什么都没有。

如今爱人先走，却又要让他留下坐镇楚国江山。

他也会埋怨：我的主人真是个自私鬼。

这几天他哭伤了眼，看东西有些模糊，等楚离葬礼结束，他去楚离房间收拾遗物，看到了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他看到了一个极其眼熟的东西。

是年轻时他跟楚离表白，送给她的那副袖箭，是他亲手做的。

当时楚离怎么说的来着？

笑他不解风情，告白送这种东西。

她当时没有回应，只是默许，便让纪璟开心了很久很久。

和袖箭在一起的是一张纸条，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我也喜欢你。

高大的中年男人在亡妻的生前卧房内，坐在地上，抱着一个箱子，哭的像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