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红薯虽从未为难过他们,但手中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的生命,辛离不能留她性命,最多就是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对于魔修来说,辛离已是网开一面,就像之前的常安,在辛离手中定是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红姝只是个金丹巅峰,被两名元婴巅峰的强者前后夹击,她不可能有任何逃脱的可能,可是她不想死,她还没有完成那个人交给她的任务。
不管有没有希望,她都必须一试。
红姝对众魔修说道:“各位同胞,今日我们便要殊死一战,用我们的身躯为魔族大业添砖加瓦!”
并不是所有魔修都有红姝这么高的觉悟和忠心,只不过魔修狡诈,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可以使高层控制低层,也就是说,红姝作为魔君,有强制控制手下魔将的本事,而魔将又可控制普通魔修。
其实说“控制”也不恰当,反而“洗脑”更为准确,这种控制下,魔修们依然有自己的思想,哪怕前一刻还想逃命,下一刻便想为魔族献上生命也不会觉得不对劲,反而会觉得是自己愿意为魔族而战的。
纪璟看着这些魔修的转变背后发凉,这种改变潜意识的手段,跟‘不归路’何其相似,人根本不会察觉自己被洗脑了,只会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意志。
纪璟和宗门众人一起斩杀这些一拥而上的魔修,数十名金丹境修士在这里如同蝗虫过境,赢得毫无悬念,没多久便将整个芜洲的魔修斩杀殆尽,对于魔修,他们不能、也不会留手。
在出发之前,他们就知道了魔修是如何利用普通人做药人,从而发展魔修势力的,苍灵剑宗诸位对这种手段深恶痛绝。
他们虽没有辛离那般天才,但金丹境修为在小宗门中已经可以当个长老甚至宗主了,碾压这些低阶魔修便是手到擒来的事,纵使魔修之中有十几名魔将,金丹境魔将身上的魔气不好对付。
但他们人多啊,两个金丹境打一个魔将都绰绰有余,今日他们来,目标就是歼灭整个芜洲上所有的魔修的,更何况他们都是战力最强的剑修。
红姝就这么看着她手下的魔修一个接一个的魂飞魄散,紧握双拳不甘的看着林栩与辛离,艳红的指甲狠狠地嵌入手心,流出鲜血。
辛离和林栩一直没出手,这种程度的敌人用不着他们出手,况且这世道眼看就要乱了,宗门弟子也需要有和魔修对战的经验。
辛离叹了口气,提剑准备了结了红姝。
红姝不想死,她退后了一步:“孙姐姐......不,望舒真人,我告诉您件事,您留我一命可好?”
辛离停下脚步:“什么事?”
红姝望了一眼不远处将一名魔修头颅一剑斩下的纪璟,目光闪烁几下,缓缓开口:“您不知道吧,你那个徒弟他喜欢......”
红姝感觉心口一凉,低头看去,冒着红黑色火焰的剑尖从心口刺出,精准的断绝了她生的希望。
她回头看到了纪璟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缓缓的做了个嘴型,只让纪璟看到。
她从小到大,最擅长的不是修魔道,不是管理势力,而是看人心啊。她知道这个人喜欢他师尊,更知道这个人根本不像看上去那般乖巧听话,宴会上那句“让纯白染上黑色”,怎么可能不是他的真心话,这个人不过是一直都在骗自己罢了。
她看得出辛离对她有一丝的怜悯,哪怕只是一丝丝,也她庆幸之前不曾为难过他们,本想看看那位望舒真人得知他的心思后会是怎样的反应,以此换辛离留她一命,却没想到她这个徒弟这么警惕,看来他自己也知道他的心思不可暴露啊......
她的一生就这样短暂的结束了,她好不甘心。
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红尘苦海,不用再每日对人笑脸相迎,不用再为了活命出卖身体......本想用余生来报答那人将自己拉出泥潭的大恩,却不曾想还没开始便就要结束了。
若是有选择,她也想清清白白的活着,像眼前的望舒真人一样,干净又纯粹,好似从不曾沾染污秽......
辛离也没想到纪璟出手这么干脆,好像真的是阻止红姝说什么一样。
“阿璟,你这是?”
纪璟将青焱剑拔出,带出大片鲜血,红姝也因为身体失去了支撑倒地,几息之间便气绝身亡,只剩一双眼睛不甘的睁着,似乎不想就这样死去,死前最后的想法是:我真的好羡慕啊......
纪璟阴狠的看了一眼红姝,他不能让任何人说出这个秘密。当年唐见月只不过是问了一句,他都想让她彻底闭嘴,更别说是一个只认识几天的魔修。
他抬头对上辛离视线时,已经恢复了只有面对辛离时才有的温柔笑意。
他眼都不眨的开始胡诌:“师尊,这魔修想说我喜欢当魔修,根本不是真的一心正道。”
辛离刚才确实听到红姝说纪璟喜欢什么,有些疑惑:“是这样吗?她为何这样说?”
“昨日弟子想从她口中套出些信息,便大肆赞扬了魔族的发展前景,说了一些修道之人的坏话......”
辛离知道纪璟演技不错,便也不再怀疑,问道:“那可有问出什么新的信息?”
“弟子无能,并未。”纪璟语气中带着一些愧疚。
“无事,此次我们已经得到了不少线索,也成功将芜洲的魔修歼灭,你已经做了很多,不用自责。”
......
辛离和纪璟带着林栩来到了地牢内,这一次辛离从入口开始便始终牵着纪璟的手,担心他会害怕,她不是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便用行动告诉他,不用怕,有为师在。
纪璟在昏暗的长廊中回想起刚才红姝的口型,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大逆不道。
他何尝不知自己是大逆不道,可他根本不能自控,明明一次次的告诫自己她不是自己可以妄想的,自己不配;却在一次次的接触中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他无法压抑住自己的内心,甚至有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到底是怎样的圣人,才能做到心上人在眼前却无动于衷?
回想起来,他何尝不是从认识辛离那天就开始了伪装?唐见月叫他“狐狸精”、“死绿茶”,他虽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大概明白不是什么好词儿,他从一开始就未曾以真实的自己与辛离相处。
他已经想不起来十七岁之前的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了,十七岁之后辛离给了他重生,那个时候开始,他的性格已经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也许是魔气的影响,也许是父母亲人的离世,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与那个二皇子纪承熙相距甚远。
已经过了十二年,性格已定性。他早就认清内心、早就认清事实了,他就是大逆不道,就是不自量力、就是要不惜代价的要隐瞒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