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亦儿从敛魂谷回来已是寅时,文行街无一人影,在众多的辅街中有一条近堂街,里面立着两道石墙,石墙中间夹着一扇黑木门,木门旁还堆筑着几块灰石砖。
只见风亦儿踩着那石砖摇摇晃晃地扒着石墙,爬上了墙顶的青瓦,她双手用力一撑,左脚跨坐在瓦鼎上,受伤的那只手臂又渗出了鲜血。
她向下瞟了几眼,左脚抵住墙面,右脚踩在了内墙的缝隙中,她小心翼翼托着伏尘袋,略显笨拙地跃到了地面上。
这些动作竟与风亦儿的气质有些冲突,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那会翻墙的顽皮少女。
石墙里是诺大的府院,院内红墙环护,绿叶周垂,脚下石子漫成甬路。
风亦儿走过一处清池,又转过了几条曲折走廊后,终于在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烛光从屋内透亮出来,里面好像已经有人了,风亦儿面露愁容……
“爹……”风亦儿推开门,看着屋内的男人。
房间里十分宽敞,一簇簇木槿搁置在紫檀木桌上,一点点檀木香应和着花香,都微微在房间内徘徊。木床外淡青色的帘帐轻轻垂下,整个屋子显得清新优雅,看得出来主人的品味不凡。
男人坐在檀木桌旁,凛然的黑眉下暗藏着锐利如鹰般的眼神,男人强大的术气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更显逼人。
“去哪儿了?”风莫寒的声音低沉浑厚,却也不乏温柔。
风亦儿低头下意识摸着腰间的伏尘袋,“我…去敛魂谷了”
风莫寒眉间一蹙,眼神中露出担忧,“爹跟你说过,你的术境尚且不足,身体不好,那些地方你不能去,万一有个好歹……”
“亦儿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了!”风亦儿立刻举起四指做发誓之势。
“你受伤了?”风莫寒看见了风亦儿手臂上的伤痕。
“不过是小伤,不妨事的”,风亦儿忍着疼痛却故作轻松。
风莫寒赶紧从他的云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褐色玉瓶,“过来,爹给你上药”。
风亦儿坐下,一点点卷起衣袖,风莫寒叹息一声,慢慢将瓶中的白色药粉倒在风亦儿的伤口上:“亦儿,我知道你升境心切,可这也是要靠天时地利,急不得,只要你潜心修炼,日后定能升境”。
风莫寒的术境已至下阳境,这个境域已是上等的高手,风家祖先在当年混沌大战之中立下了世人皆知的功勋,风家族人一直出类拔萃,出过不少英雄,而风莫寒在各界也是享有术宗尊名,在洛安城内更是无人不晓。
可不知为何,到了风亦儿这儿,她的境域却一直不能突破中生境,从六岁破生境后,风莫寒起初欣喜不已,那时候洛安城人人都说她是几十年难遇的天才,一般人是要到十岁时才能开始破境的。
谁成想,至此八年的时间里她却只升到了中生境,之后就再也未能升境。风莫寒想尽了一切办法寻了不少药物,不但没能起到什么作用,风亦儿的身体还反而在常年吃药的情况下柔弱起来。
风亦儿曾经也想过放弃炼术,可是心中却仍是放不下,一是不愿就这样毁了风家这么多年积累下来名声,二是她自己终也心有芥蒂,不甘如此。
所以当她知道敛魂谷里有玄月兽时,才会那样不顾危险去找玄月灵丹,她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能升境的方法。
尽管风莫寒的术境如此强大,在风亦儿升境这件事上,却也是无能为力。
风亦儿一想到自己如此,不免低落,一抹自嘲留在嘴角,对风莫寒顿首回答道:“亦儿知道了”
风莫寒轻抚着风亦儿的头:“放心,爹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想你娘当初……”风莫寒话音忽顿。
风亦儿疑惑地望着他,“娘亲怎么了?”
“嗯……没事,你啊跟你娘一样聪慧……”风莫寒笑着,眼神却露出些许悲伤,“好了,这药你每日定要按时涂用,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风亦儿本想说什么,看着风莫寒却又止住了,只点点头扶着风莫寒送他出门。
她掩上房门坐向檀椅,想着父亲刚才的神情难受起来:“爹肯定又想娘亲了吧……”
风亦儿从记事时起就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说是当年生风亦儿时难产而亡。自那起,风莫寒再未续弦,而风亦儿能得知到的自己娘亲的事情也只是从父亲那里的寥寥几句。提及这些时,风莫寒总是面露伤感,久而久之,风亦儿也就不问了。
风亦儿将伏尘袋取下放在檀桌上,扯开拉紧的绸绳,只见那只小玄月兽从伏尘袋里蹦了出来。她揉着那无暇的软毛,小巧的嘴唇嘟噜着:“等过几天在跟爹说你吧,不知爹是否能同意把你留在身边。”
玄月兽眨巴着它那双蓝色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她。
虽说玄月兽是一大灵兽,本是对术者极有好处的,可若术者的境域不够,是难以操纵得了它的,反而会给术者带来压力甚至威胁到术者的生命,而只有达到上真境至以上的境域才能够操纵术兽。
风亦儿不禁苦闷道:“风亦儿,你什么时候才能突破生境……”
玄月兽伸出它粉嫩的舌头舔舐着风亦儿的脸颊,像是在逗她开心。风亦儿噗嗤一笑:“好啦,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总不能一直叫你玄月兽吧,嗯……就叫你月宝怎么样?”
玄月兽听到后咧着嘴角摇着长尾巴直转圈,表示很喜欢这个名字。
“月宝,以后你就是我的术兽了!”风亦儿摸着月宝笑声如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