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沈舒意而言,连城算得上半个师父。
前世连翘早死,为了让连城答应替萧廷善治病,她在他这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刁难。
但连城其实是个嘴硬心软、脾气暴躁的男人,纵是最初未曾松口时,亦是断断续续教了她不少东西。
再后来,萧廷善的身体恢复,在胎里带的毒全解,连城便就此离开,再无踪迹。
沈舒意时常想,若是他在,或许当年她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只不过,明明当年他曾提醒过她……
说到底,是她执迷不悟,不愿相信罢了。
人便是如此,当你在一个人、一件事上投入太多、付出太多、牺牲太多,便很难做到及时止损。
所以哪怕已经察觉到了错着,也仍旧自欺欺人。
连城的气息平稳了几分,急声道:“那幅画是你画的?你怎么知道……”
沈舒意温声打断:“不如进去聊?舒意甘愿为先生解惑。”
连城回过神来,喉结微动,转头看了看四周。
见所有人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当即转身道:“跟我来!”
沈舒意跟在连城身后,一道踏进了那座破旧的宅子。
萧廷善和闻人宗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神色凝重。
萧廷善缓缓道:“沈舒意到底送了什么画?竟能让连城如此失态!”
闻人宗亦是回答不上,毕竟连城虽然不修边幅,可他方才一脚穿着鞋子,一脚赤着奔出来的急切模样,他可是看得清楚的。
“不管怎样,这么久了,我还从未见过连城如此急切。”
萧廷善目光沉了沉,重新坐回茶水铺子,耐心等了起来。
闻人宗笑道:“如今,你还认为她没有半点价值么?”
萧廷善没做声,只是皱起了眉头。
*
沈舒意随连城回到宅子,一眼便瞥见那幅画掉落在树下的榻子上,而榻子旁,一个肤色微黑的少年蹲在不远处,一面好奇的看着她们,一面在吃面。
连城看向沈舒意,沉声道:“这画是你所画?”
沈舒意颔首:“是。”
连城目光锐利,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你我从不曾相见,你如何画的出年少时的我,还有老了以后的我!”
沈舒意神色从容:“我自幼颇擅画技,从先生如今的样貌,便能推断出先生少时的模样,同样,亦可推断出先生老了以后的样子。”
二三十年沈舒意不敢说,可前后十几年她确实能做得到。
当然,不仅仅是画工,她在琴棋书画上都能找到乐趣,亦是颇有天赋,若说她最不擅长的,当属绣工。
绣东西这事,沈舒意实在是找不到半点乐趣,只觉得枯燥无趣,费神又费眼。
最重要的是,她那双平素颇为灵巧的双手,每当拿起绣针,便开始不听使唤。
以至于那么多年,她很少会主动绣什么东西,仅绣过的两次,一次是送给萧廷善的香囊,一次便是自己的嫁衣。
可惜,那香囊熬了她几个日夜,她也并未曾见过萧廷善戴在身上。
或许从那个时候,她就该明白。
这个男人,从来都配不上她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