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采买已经到了。
是个三十多岁的瘦高男人,肤色有些黑,一双眼睛透着些机灵。
“参加老夫人、老爷、夫人、二夫人……”
来人跪在地上,问了安。
沈景川沉声道:“我且问你,去年冬日府中采买了几次炭火。”
男人愣了片刻,下意识看向秦雪蓉。
秦雪蓉幽幽道:“你是府里的家生子吧?老爷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有一个字纰漏,仔细你的小命!”
一听这话,男人眼底多了抹慌乱,很快低下头去。
“采…采买了两次……”
沈老夫人一把将账本砸了下来:“可我差人问过卖炭火的铺子,咱们沈家去岁冬,只买过一次炭火。”
男人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但他反应很快,立刻磕头求饶道:“老夫人明鉴!咱们府中确实买过两次,只是…只是第二次……”
沈景川不耐道:“第二次怎么?”
男人喉咙发紧,一咬牙,低声道:“第二次奴才觉得那铺子里的炭火价格贵了些,碰巧遇见有村子里的村民推着牛车在路上卖,奴才…奴才便斗胆在那买的炭火!”
闻言,沈舒意不由得挑了下眉头。
这人倒是聪明,难怪能混到采买这种满是油水的位置。
毕竟将整笔款项都吞了,和赚个几百两的差价这是两回事,罪名程度也截然不同。
这样一来,连带着秦雪蓉的不是都淡了。
秦雪蓉当即道:“娘,我确实记着去年年后府上又买过一次炭火,儿媳虽未细查,但当时炭火成车拉运回来,儿媳是有印象的,只是没想到这奴才竟然如此大胆!”
张氏眼见秦雪蓉轻易便替自己开了罪,当下道:“莫非嫂嫂平素太好说话了,这手底下人的胆子怎么一个大过一个?”
沈景川冷睨着地上的男子,沉声道:“你于何处采买的炭火?对方姓甚名谁,摊子支在何处,又私吞了多少银两!”
男子将头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老爷!那人就是个村民打扮,奴才在路上偶遇问了下价,这才动了歪心思,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奴才是真的不知啊…老爷!”
见他识趣儿,秦雪蓉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再度道:“你吞了多少银子,如实说来!采买的印信又是从何而来?”
男人喉咙发紧,闷声到:“奴才…奴才当时母亲病重,奴才没有办法,这才吞了一百五十两银子……那印信,是奴才找人用萝卜刻出来的……”
沈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你好大的胆子!”
沈舒意看着这一幕,眸色淡淡,思量着秦雪蓉做事谨慎,虽然这笔钱可能多数是进了她的口袋,但想来她既然敢说看到了有炭火装车入府,必定真的采买了一批炭火充数。
不过是差在质量和数量上。
但这样一来,便很难查起。
除此之外,男人母亲病重很难考究,萝卜刻印这事倒应当是真的,这样查下来,最终只会不了了之。
更何况,此人既是家生子,想必一家的性命都握在秦雪蓉个手里,必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