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原因。
毫无缘由、琢磨不定、忽然向武皇透露这一切消息的理由。
这就是今夜最终的,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无论是尼采所有言辞的真实度,还是武皇之后将要采取的一切举动,都无法逃脱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面对的是尼采,人尽皆知的铁石心肠、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乌托邦主宰,对她口中的情报,如没有圆满的理由或是等价的交易,恐怕没人会鲁莽行动。
假使这信息是由武皇自己在玄幻梦土中获得的,后续举措自可无需顾忌过多,无论是找寻第七厢车中最可疑之人,确认身份后究竟做何种事都任由她决定,然而现在……
时针已经迫近以太投影到达第七厢车之时分,但她竟有些举棋不定。
你究竟需要什么?
武皇笑意未改,内心却如落入寒湖一般,冷凝住心湖中泛起的涟漪,恢复昔日深沉宁静的心境,她追忆着白发女子今夜的言词举动,乃至更多的事物,从造物议会与中原在太平洋的对峙局势,再到乌托邦于西欧格局微妙的处境,乃至所谓的巴别二号工程。
巴别二号工程,她心想,从这之后,一切开始变得不同寻常,即便紫禁城的智囊与乌托邦的使者给出了合理解释——英伦脱欧、西欧分裂渐深、乌托邦中立之安全可能受到战端影响,于是要在亚太寻觅新盟,这一切没有逻辑矛盾。
可不知为何,中原的天子总感觉不对劲。
就像是这夜的交谈一样,假如没有潜藏陷阱的前提,尼采的目的并不难以揣摩,一来揭示少军主存活的事实,为友邦添助力,二来同时在天子与元帅间挖设无法逾越的情感鸿沟,乃至导致内里隐裂、阻止盟友壮大。
逻辑上看并无漏洞的推测,根据威廉尼采冷漠无情、唯利是图的人格模式,再合理不过。
然而不知何故,中原的天子……仍觉有些不对。
没有任何证据,只凭直觉。
没错,罕见地,她的理智与情感发生了极大的分歧,要知道她并非妲己,既未曾也不会倚靠所谓直觉去做决策的根基,所有的思索均循最优的逻辑推衍。
自十二年前就如此,名曰夏素言的少女,自遥远的时光起点,理性便始终压倒感性。
——她不信直觉,仅信仰逻辑。
然而……
这份即将漫溢的奇异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片刻之间,思绪如电闪般疾转,然而海洋般宽广的心绪并未为中原天子揭示出有用的答案,直至尼采的话语响起,终于中断了她的冥思:
“中原有句古话,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银丝飞舞的女子,以一句对她而言“理当如此”的古训为开场:
“我想陛下很清楚,当下西欧局势下的乌托邦究竟希冀何物,显然,整个亚太地域,唯有陛下能给我和乌托邦所需的事物……我希望能与您达成一场交易。”
“……”
武皇笑容依旧,双眉微微敛起,难以察觉。
一如她所预判的一样明确答案。
对于威廉尼采这人,这是理所应当的。
她的话有些类似交易会谈般含糊不清,仅给出“尼采所需”与“唯有中原能给”的两个条件,实际已限定了一个无悬念的狭窄范围。
毕竟,再怎么设想,威廉尼采什么都不缺少,就缺一个足以干涉西欧战火的外助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