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心绪千回百转，弦玉的字句如针一般扎中了楚玄内心最脆弱的软肋，那真相甚至令他自己都始料未及，恰如弦玉所言，就算他对那位名为“天后”的无上存在怀抱的情感波动，也源自始源帝的影子。

见鬼的，这都是怎么回事呢……

楚玄脑内一阵刺痛，前所未有的剧痛。这样的议题令他茫然无措，甚至相较被抛入异维空间，此刻的困境尤显得愈发棘手百倍。回想当年，十二载之前的弦玉，面对权相王的威胁，选择无视他对天后的痴情感而袖手旁观，甚至助推他接近那位伟大的存在。彼时唯一的忌讳唯有“莫触碰母亲的灵魂…”现如今的弦玉在无忧的处境中蜕变，在岁月沧桑的砺炼中她变得捉摸不定。她挑起这样尴尬的主题，更微妙的是，楚玄无从洞察弦玉的真心话。

是被囚禁的怒火吗？亦或深处的嫉妒在滋生？或是接受了宿命般的淡漠？还是早已藏匿已久的欣喜若狂？

就算地雷重重，一步踏错就将灰飞烟灭，楚玄仍需坚韧应对这番解释。字字琢磨，他苦涩地笑着：“你过于敏感，弦玉，我的确对那位无上之神有过特殊的感触……但你母亲的后裔这一身份，绝非令我激动的来源。”

或许，这已是他毕生最艰涩的言表，在言辞流转间血压狂升。

华裔少女静静望入他的魂灵，沉默无语。她的神情晦暗不明，未流露出对楚玄的辩词是诚是伪，还是半信半疑。

无声的寂寥漫长至极致，直至他欲重振唇齿，夏弦玉启口微笑。

是的，她的笑容如斯恬静，尽管难以琢磨，楚玄确切看见弦玉微微上翘的唇畔，那轻柔浅笑蕴涵无法掩饰的苦笑与自嘲。

“原来……那些年的事情你皆了然于胸？”

幽幽她细语：

“甚至……甚至我曾悉知你心悦我娘亲的情愫早以心知肚明，而我尘封的往事在那一场梦境中被揭示，是过去的你，在梦中向如今的我倾吐？”

意外的主题跳跃，让楚玄一时忽视弦玉突然间的自称切换，他目光收缩，顿悟之余，他一愣之后。

等等，弦玉未汲取所有的异维度回忆？难道她未明了个中缘由，她不知祖龙台最后对峙前，他们最后的一面，还有关于妲己计划的坦言？

楚玄洞见这个事实之际，弦玉的异态霎时明朗，那隐去的笑容，扑朔的眼神以及她出乎预料提到的那位无上帝女的时刻——此刻弦玉理应是平生首度，与他诉说着他对无上帝后的深情么？

靠，这恐怕加大他被轩辕宝刀抹颈的风险。

“原来你还未曾觉醒那份回忆。”

他眸子稍闪，楚玄续道，“尼彩莅临燕京都的次日，祖龙之战前夕，先圣殿一侧的市集相谈的那段，你均无印象？”

眼前的弦玉轻轻摇头，带着略显惆怅的笑容。

“我仅留最后片段的印象，或许便是你说的那位无上之争？其他的，皆是些斑驳残像，一时间未能回忆起什么来。”

她顿住，不明为何，长久沉默后，微笑着问道：

“在梦境之中，我告知过你什么呢？”

她确实讲述不少，比如妲己是你择选之人。比如何时夜夜未寝，自第一日夜开始陪伴至终结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