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止住他的动作,只从食盒里拿了两壶酒。
“又不饿了,要喝吗?”
王远接过一壶。这酒壶不大,大概是半斤的量。他尝了尝里面是果酒,充其量算是有酒味的甜水罢了。
竹心顶着珠冠靠着墙,喝了一口酒,嘴里嘟囔着:“大人有什么事赶紧说吧,奴家有些困了。”
王远走到竹心旁边,也同样靠着墙。
“怎么一直用左手,可是右手受了伤?”
竹心一下子不困了。
“这不是第一次伤人没经验嘛?人是伤到了自己也伤到了,真是划不来。”然后一脸关心的问道,“大人的腿怎么了?”
王远行动如常,只是刚起身时顿了一下。
王远笑意不达眼底,“茶杯今天许是跟咱俩有仇,就喜欢伤咱俩。”
“那岂不是同病相怜?”竹心说完又正色道:“外面什么局势,需不需奴家要帮忙?”
“以袁相为首的文官在向东厂施压,明日加开早朝要日日汇报徐国公府案的案情进展。小姐可有妙计?”
竹心仿佛听不出王远的嘲讽,还一本正经的点头,“容我想想。”
一个小姐身边的丫鬟知道袁相是谁吗?知道文官为何站在徐家这边吗?知道加开早朝意味什么吗?还容我想想。
“你伤了她的脸,毁了徐国公的名声。最后没人会感谢你,他们只会恨你。”
王远料想到竹心不会惊慌失措,等着她自证或是拿言语搪塞他。
竹心一拍脑门,“想到了,请大人让人备好纸笔,我给大人写一份供词。”
笔墨备好后,竹心提笔,因握笔姿势古怪,王远才看清竹心的食指有道极深的伤口。
洋洋洒洒几页纸,竹心几乎是一气呵成的。
“大人,我的字有些丑可找人誊抄一遍。袁相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如今他们的核心人物在沈学士。沈学士一倒,余下的不成气候。”
王远接过供词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最后看了一眼竹心。
要不是竹心的过往被扒的干净,王远都怀疑她是哪儿的密探细作。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
“我徒弟小满是院子里的跑腿传话,和各房的人都熟悉。我在外院吃得开,在二少爷、三少爷面前也有几分体面。
因怕太扎眼,这老太太和太太屋里的反而没什么交情。不过今年不同,老太太屋里的小雪是我推过去的,顺便搭上了夫人心腹刘妈妈。
医馆、茶馆、酒楼、镖局、寺庙道观我都有几个朋友。
所以知道这些不难的。平日你们番子不也是干这些事吗?可能没你们专业,但架不住我干的时间长。”
王远:“……”
口供上可说她啥啥不会,天天陪小姐吃喝玩乐的,但细想也不冲突。
“大人若是对此事的最后没信心,不如多备一条退路。”
“退路?”
“督主和大人几番试探不就是怕徐家不倒东厂会造反噬。与其既想用我又要防我,不如提前选好替死鬼出来。这戏,能唱就唱两句,不能唱就在外面看看热闹,喝声倒彩。”
竹心是斗倒徐家,秋后算账的替死鬼。若徐家赢了,替死鬼不能从东厂里选,不然他也会受牵连。
“魏二爷。”
竹心竖起大拇指,“好主意。”
王远突然靠近竹心悄声道:“圣上对外称小侯爷留在宫里陪他,实际小侯爷早就不在京城了。”
竹心微愣,神色外泄也没掩盖,她把头歪过去。珠冠贴在王远的脸有些凉。
“听说御前的人上热茶极为厉害,能做到入口不温不烫。要是能有这本事,这最后应该能做到只问责某人但不牵连东厂吧。”
王远看着顶着珠冠的竹心,她像地狱里开出的花,她明明那么想活,却往深渊里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