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知道,我这学期公司那边状况不断,项目一个接着一个,实在抽不出身,在学校上课的时间掰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眼瞅着就要考试了,我这心里直发慌,完全没底,所以特地来向您请教,这考试到底该咋办啊?”
崔树德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目光透过那副老花镜,不紧不慢地瞥了陈念一眼,语气平平地说道:
“咋办?这不是还有两周的时间嘛,抓紧学呗。别人能学,你咋就不能学了?虽说时间紧了点,但只要肯下功夫,总还有机会。”
陈念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了,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浮现,苦着脸回道:
“学,我肯定会努力去学的,这点您放心。可崔老啊,这毕竟是半学期的课,内容又多又杂,我就算有点小聪明,平时翻翻书能懂个大概,可真到考试,保不准哪一科没学扎实、遗漏了关键知识点,一不小心挂科了可咋整?”
崔树德微微坐直身子,轻咳一声,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双手随意地翻了翻桌上的资料,眼皮都没抬,直接怼了回去:
“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考试有考试的规矩,学校有学校的制度,哪能随随便便就放水?”
陈念揉了揉眼睛,眼眶立即微微泛红了起来,他的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几分,带着些委屈和焦急,凑到崔老办公桌前,拉着他的手,近乎哀求道:
“老爷子,您别这样啊!我心里真是没辙了,才眼巴巴地跑来求您帮忙。既然学校给了我自由上课的权利,说明还是体谅咱特殊情况的,这考试能不能也稍微网开一面啊?哪怕多给点平时分,让我能有个补救的机会,不至于一下被成绩拖垮。您一直最疼学生我了,就帮我这一回吧。”
崔树德被陈念这一番软磨硬泡,外加那越来越肉麻的哀求话术,实在招架不住了。
他佯装无奈地摇摇头,抬手拉开办公桌侧边的抽屉,在里头翻找了一阵,掏出一个小巧的优盘,“啪”的一声轻放在桌面上,冲陈念摆了摆手,说道:
“好了,好了,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迟早得来找我。我早有准备,拿去吧。”
陈念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双手如接珍宝般迅速拿起优盘,却又满心疑惑,抬眼试探着问道:“这是?”他心里隐隐有个期待,但又不敢确定。
崔树德看着他那副模样,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得意又佯装嗔怪的语气说道:
“重点啊,还能是什么!你可别小瞧了这小玩意儿,这里面浓缩的都是各科精华,是老头子我拉下这张老脸,一科一科亲自去找任课老师要来的。为了给你整这个,我可没少费口舌。”
陈念开玩笑道:“太谢谢你了崔老,您以后就是我亲爷爷!往后日子,我给你养老送……”
崔树德像是料到他要说什么,急忙伸出手,在空中连摆几下,打断他的话头,哭笑不得地说道:“唉唉唉……打住!老头子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可禁不起你这么‘孝顺’的念叨。”
陈念挠挠头,咧着嘴爽朗一笑,笑声回荡在办公室里:“哈哈哈,崔老,你懂我的意思就行。真是麻烦您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忙您的。”
崔树德点点头,重新戴上眼镜,翻开手边的资料,随口应了句:“嗯,去吧,好好复习,别辜负我这一番心意。”
说完便埋首于工作中,陈念则怀揣着优盘,满心欢喜又满怀感激地与夏晴一道向着办公室外走去。
临出门的那一刻,陈念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迅速转身。
他的目光里满是真切的关切,视线径直投向正伏案忙碌的崔树德,轻声说道:“老爷子,我刚听您咳嗽了几声,怕是有点小感冒。这天冷得厉害,您可得多穿点衣服,别光顾着操心我们这些学生,把自己身体给落下了。我一会儿就去买点感冒药给您送过来。”
说罢,陈念没再多停留,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脚步声渐行渐远。崔树德原本专注在资料上的目光这才缓缓抬起,望向空荡荡的门口,久久没有移开。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洒进来,光影斑驳,却似有雾气氤氲了他的眼眸,眼角不知不觉泛起微红。
许是平日里一心扑在教学上,忙忙碌碌间鲜少有人这般细致入微地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又或许是陈念这份惦记太过暖心,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崔树德静坐许久,才缓缓舒了口气,像是把满心的感慨都一并吐出,喃喃自语了一句:“没白疼你小子。”
声音虽轻,却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久久回荡,透着一位老教师被学生关怀后的欣慰与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