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手指头都不听她的使唤,又要怎么洗头,怎么吹干。
喻姝踩着拖鞋,慢吞吞地朝旁边的桌子挪去。
真不该睡的,超过两个小时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药效……
淌过喉咙的温开水很好地舒缓了干涩到发紧的嗓子,许久没有进食的她一口气喝下整整一杯,又意犹未尽地想再去接。
“过来吃饭,渴的话这里有汤。”郁拾华的视线不曾离开过她片刻,见状好心道。
喻姝默默嗯了声,坐到他对面。
方桌上菜色各异,俱是中华美食。足足摆了十余个盘子。
汤有两种,一个是最世俗的番茄蛋花,另一个是他常喝的奶油蘑菇。
换作平时,喻姝必定十指大动暴风吸入,偏偏……
她极力想忽略身体的种种不适,却发现连握筷子的手都罢工了。
她有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勉力拿住勺子舀了一块红烧排骨。左手到底不适应筷子握夹的精细动作,喻姝好半天才吃了小半碗饭。
“右手弄疼了?”
对面的男人一直看她藏在袖中、放在腿上的右手,维持着一个古怪姿势…
他随意回忆了下,推门用的是左手,握水杯的也是左手……
去年主任医生隐晦而不得不说的提醒……
女人只沉闷地应了声,无任何多余言语。
躁意渐生,郁拾华舔了舔后槽牙,面无表情道:“床上为什么不说,你这俩手腕,我可捏了足足半小时。”
喻姝被他开头的两字吓得一哆嗦,调羹和饭碗的碰撞声格外清脆、突兀。
男人肉眼可见地盯着她泛白的脸,毫不留情道:“做都做了,提不得吗?”
“我喊过疼的。”喻姝出神地盯着瓷碗中起起伏伏的番茄块,干巴巴地答了话。
那种时候……他哪里想得到是疼在手上…只当是女人一贯的哀吟请求。
郁拾华面沉如水。
她叫得嗓子都哑了,到最后唯有不成形的呜咽声。
烦躁在心底被无限放大。
不合时宜的铃声很好打破了俩人间无声的尴尬。
想着卫杉之前十来通的连续轰炸,喻姝到底接通了电话。
她清了清嗓子,不想让对面听出她的异常。
“我人不怎么舒服,在楼下房间睡了一觉。”
“嗯,不好意思。以后再说好不好……”
鼻音微存、嗓音低哑的女声仿佛在印证她此时编造的谎话,卫杉激动地很,却没舍得责问呵斥她,反倒想来金贸接她去医院。
”太麻烦你了,我有点累,以后再说吧。”毫无诚意的敷衍后,喻姝断了电话。
郁拾华看着她无奈又烦厌地结束通话,心情有种拨云见日的轻快,不咸不淡地开口:“他想和你求婚。”
这次喻姝握稳了勺子,可舀起的鱼肉碎在了桌上。
“您别玩笑。婚姻是大事。”她努力想把掉在桌面上的鱼肉理好。
卫杉这种二世祖心性,大概就拿婚姻当过家家了。
“他亲口说的,说是你渴望组建家庭。”郁拾华夹过一块牛肉,慢慢咀嚼。
喻姝勉强动了动唇瓣,却没能扯出笑意的弧度:“生活太安逸太富贵,所以脑子里只想着情情爱爱吧。”
她有点可惜地望着满桌子的佳肴,放下了餐具。
郁拾华深深看她一眼,没再继续往卫杉身上做文章。
“不吃了?”他扬眉问。
“嗯。”
她从不在吃食上矫揉造作,可见人是真的难受。郁拾华心里门清,目光淡淡瞟过她苍白而憔悴的面容,以及一动不动搁在桌下的右手。
他又喝了两口浓汤,起身拿过衣架上的外套。
“走吧。”郁拾华走到她面前。
喻姝压下眼里的惊慌,摇头道:“谢谢您的晚饭,我自己回家就好。”
“忘了自己中午喝了什么了?”郁拾华语气沉沉,她这个吃东西见底的毛病一点没有改进的迹象,那么一盅口味一般的银耳汤,她倒傻乎乎地全倒进了肚子里。
“去医院。”郁拾华不容质疑,视线不经意地看在她身上。
合该仔细检查下全身,她的右手……
“我可以自己去。”喻姝对于和他处在同一空间里的状况,着实感到骨子里的畏惧。
郁拾华的耐性即将告罄,语气变冷:“别逼我动手。”
可能是今天下午对喻姝的身心打击过大,可能是他过于狠厉的力道和行为,男人此言一出,她如同在课堂上开小差被老师点名的学生般,忍着处处酸痛起了身。
喻姝根本不敢走快,除去仅仅是发软发酸的双腿,两股间的滋味实在令她倍觉难堪。
无法言说的痛意随着步子的迈开甚嚣尘上,她定了定心神,思绪却不受控制地恍惚起来。
也就没注意到前方的男人,早已停下脚步扭头望她。
“你这副样子,路都走不清楚,如何放心你一人回去?”各方面都吃饱喝足的男人既等不了她这蜗牛般的前进,又起了些零散的爱惜之意,温柔地揽过她经受了一下午的身子。
喻姝全然没有反抗的心力,只低头看着前面的路,生怕自己摔个跟头。
女人的温顺乖巧一定程度上取悦了心思复杂的他,说真的,只消她这会儿讲些软话,哪怕卖个惨,梨花带雨地哭一哭自己的处境,郁拾华都能放下身段许她想要的一切。
这是做梦。
她一向以沉默面对一切。
郁拾华微微一嘲。电梯平稳而下,左右她习惯性地垂眸低头,他便无所顾忌地打量着她。
白皙柔滑的后颈是他一度最爱的部位,无数次留下痕迹,也痴迷地吻着,从后面达到欢愉的极致。
此刻她不知从哪儿寻来的一条丝巾,优雅系着,恰好遮住脖颈上所有的红痕。
医院里已然收到消息,严阵以待。
喻姝坐上轮椅,被护士长推去抽血检查。
高效专业又温和细心的服务,的确能缓解身体上的部分疼痛。她忍着羞意脱下酒店里换上的一次性裤裤,由着手法专业的医护人员为自己检查,上药。
丝丝凉意覆盖了些许疼痛,她咬紧牙关,努力咽下从喉间发出的谷欠吟。
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妇科主任斟酌着字句,好声好气地诉说着喻姝的身体情况。
“是撕裂?”男人一向凌厉的五官稍有一钝。
“也不算是。”主任并不觉得难堪,就是为自己贫瘠的语言表达能力感到捉急,他是真没想到如此矜贵冷傲的郁拾华竟能把人折腾到这个份上,按照护士长的描述,这种程度不是几分钟的活儿能糟蹋出来的。
可见……强悍持久啊。
难道有钱人这方面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么?
真不公平。
不等主任内心感叹完老天爷端不平一碗水,郁拾华再次沉声问:“会有后续影响?”
“不,不会。郁总多虑了。就是这几天受不得力,得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