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绾适时调节着气氛,打趣道:“怎么,我难养了?”
“哦,我的乖乖。”程善北一脸爱不释手的贱样,搂过她笑,“姑奶奶,你最好养了,整个蓝度我都拿来养你了。”
冰火两重天,说得就是他们四人吧。
喻姝如是想着,慢慢起身去拿果盘和糕点。
*
大概是喻姝在喻建国面前立下的婚事军令状正中红心,刚让侍应生来收完碗碟,她便接到了来自亲妈的电话。
与其说是关怀,不如说是打探。
“大姐儿,最近工作还顺趟的哦?老板没为难你吧?”
“都挺好的。”
“咋的忽然有对象了?是单位里认识的?不是同事吧?办公室恋情是不是不好?”
她没吭声,只瞟了眼和程善北在谈项目的郁拾华。
“老板怎么说的?你结婚了还上班吗?”
两三句话的功夫,喻姝便品出了周淑娣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上几回通话就奇怪得很,言谈间既有种一如既往的敷衍,也有种无法言说的怪异。
看来在这方面周淑娣难得比喻建国快了一步。
她更早察觉到了大女儿的陌生与矜贵。
会往那方面想,简直是顺理成章的。
鹏城这边,太多这种例子了,不管老的小的,拼命往港城扑,倒贴的也大有人在。主要近十年经济好了些,总算明面上没人以此为荣了。
“妈,后年过年再说吧。我这会儿总不能给你现编个女婿出来,那不是糊弄你么?”喻姝笑意淡泊,却不敢不笑。
周淑娣似是在电话那头嗔怪了她几句,无非是些老生常谈的旧话。
两人在千里相隔的电话两端佯装出一派母慈女孝的美好场景。
可惜…
“哎,大姐儿这几年碰到过小六吗?”周淑娣关心完自家女儿,难免念叨起娘家侄子。
小六。
喻姝的笑僵了一瞬,又努力重新扬起。
她许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小五,这是她在外婆家的孙辈排行。小六则是她舅舅的儿子,外婆最小的孙子,周演。
周淑娣仍絮絮叨叨着:“翻年也三十的人了,不知有没有找女朋友?港城那房价离谱啊,一早劝他回鹏城,彼此有个照应,多好。”
她又自然而然地迁怒于早早离开自家弟弟,抛夫弃子的周演亲妈,说是什么没心没肺,一心顾着新孩子,一点不为小六筹划,那么早的由着他辍了学,连个正经文凭都没有。
喻姝默然相对,唇角弧度已然僵硬。
“今儿星期三,大姐儿你下班没?”周淑娣嘀咕完自己心里念的,破天荒地关心了下女儿。
喻姝望着不远处高高挂着的壁钟,轻声道:“八点半了,学校晚自习到点了吧,妈你可以出发接弟弟了。”
果不其然,周淑娣连连失笑:“看我昏了头了,差点错过点,再过几天你弟弟就从学校回来,专心在家备考了。”
电话很快挂了,只剩嘟嘟的忙音。
百试百灵,永不出错。
可喻姝心底还是日复一日地升起一缕极淡的惆怅。
其实还是有过期待的。
希望有朝一日周淑娣能将分给儿子的注意力匀一点给自己。
而不是一提弟弟,人就跟没了魂似的。
挂断电话后,喻姝稍稍做了个深呼吸,一个不当心便吸进了从边上飘过来的二手烟,气息交错间忍不住地呛了几声。
“去楼下给我调杯酒。”
身后有淡淡的男声传来。
喻姝求之不得,连头都没回,胡乱嗯了声便离开了。
门合上的一瞬,隐隐有嘴贱的程善北拿着她在涮郁拾华,伴着几声细微的嘲笑。
蓝度一楼的舞池此刻群魔乱舞着,有五彩缤纷的灯光晃在男男女女的身上、脸上,试图勾勒出一幅纸醉金迷的靡靡之相。
喻姝稳稳从楼梯上走下,摔一次是不小心,摔两次可就成笑话了。
调酒台的小哥自然识得她,殷勤而妥当地推荐着。
另有心思活络的和她搭话,言语间不免触及那几位燕京数得着的贵人。
喻姝这些年见惯妖怪,轻描淡写地糊弄着人,言语间具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时不时打量着酒柜上的名酒烈酒,情绪稳定地一匹。
“喻小姐大概想象不出那蒋芹的可笑,头一回来,居然直接挑了格林纳达和poit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