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铃声突兀响起。
喻姝本能起身去拿手机。
陌生号码。
“喂。”
可能是照片及背后的回忆过于惨烈,以至于喻姝分外平静地辨别出了对方的声音。
不会再有比她当时面对的一切更可怕的人事了。
都是毛毛雨。
“阎少好兴致。”她几无什么感情。
思绪还游荡在十七年前的赣城乡下,脑海里更哗啦啦地倾泻着回忆的洪水。
原来精心构筑多年的大坝如此不堪一击。
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便能摧垮她苦心维系的人生。
郁拾华…
喻姝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追求的真相,他耿耿于怀的过往,什么第一个男人,什么初恋……
多么荒唐的字眼。
她多么希望是她脑子发昏在青春期谈了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羞涩地与心爱的男友偷吃了禁果,她多么希望那个孩子是你情我愿的一时冲动。
“我也没想到,喻秘书的少女时光如此精彩纷呈。也分外佩服喻秘书的心理素质,这么多年滴水不漏。”阎仕淮是真的赞叹,也是真的兴奋,光鲜亮丽下不止他一人有着腐烂的心。
“算不上多好。您拿这些照片所求为何?”
喻姝甚至都没有问一句照片的来源。
没必要了。
好比家里出现的一只蟑螂,意味着家里隐藏着的一百只蟑螂。
“还能为何,看着别人堕入烈狱,总是能令我的血液澎湃沸腾。”阎仕淮是昨晚从蒋廷龙处看到的。
今儿便迫不及待拿来试探喻姝。
听着那声音,他便明白,命中红心。
“只是单纯图刺激和快感吗?我以为阎少的目标会更宏大一些。”
“实不相瞒,我还没找好一击毙命的标的物。你先缓缓心情,我想好了和你说。”
通话结束。
她唇边竟牵起细微的弧度。
有些事,可能藏不住了。
真相大白也好,公诸于世也好,她是不是也能挣脱日复一日的煎熬,摆脱午夜梦回的惊恐与无助?
喻姝慢慢站起身子,往浴室挪去。
兴许是回忆太肮脏,向来不爱盆浴的喻姝破天荒地将自己沉入了浴缸水中。
心绪渐渐收拢,她也腾出了点脑细胞,不禁思索着阎仕淮从何拿来的照片,明明当年底片都毁了。
她洗了个澡,换了身休闲的旧衣,给周演打了电话后坐着电梯下到了一楼。
好巧不巧。
越是不想惊动的人,越是恰如其分地出现了。
森琪踩着拖鞋,散着头发,穿着兔子睡袍,拎着两袋外卖,与她迎面碰上。
明亮又宽敞的门厅,喻姝满脸的惨白与郁丧一目了然。
咦。
森琪诧异。
明明回来车上两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喻秘书的脸色白里透粉,娇艳地一塌糊涂,她还为郁总的好定力感到惊叹。
她个女的都心动呢。
怎么才一个小时不到,人就一脸灰败死气了?
“喻小姐,你往哪里去。我送你。”森琪瞥见了她拎的帆布包,里面显然装着东西。
喻姝看到她的一瞬便明白,她今晚上的异常不论如何都瞒不过郁拾华。
索性……
她是时候和郁拾华了断了。
“浣河大桥东边。”
森琪一面走一面递了一串羊肉给她:“是你上次推荐给我的,我现在常点,烤得怪入味的。”
“谢谢 ”
喻姝纯粹凭着本能的礼貌应了声,有些僵硬地举着香气四溢的肉串。
森琪立刻换上了后备箱的平底鞋,从后视镜里看着一向娴静内秀的喻秘书木然地咬着肉,浑身被抽掉了魂一般,她不禁快速运转着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