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西路,郝三停了下来。
最近几天的生意太好了,从天亮开始,他一刻也不得空闲。
乘坐摩托三轮车,是实力的象征,虽然价格是人力车的一倍,但大家还是抢着坐。
郝三刚刚停下来,就有人问,
“拉车的,去金陵路多少钱?”
郝三闻言,连忙点头哈腰,赔笑道,
“真对不住,我这车跑太久了,必须散散热!那边有黄包车,我帮您叫一辆?”
乘客一听这话,挥了挥手,
“不用了!”
旁边已经跑过来的黄包车,听到被拒绝,一脸失望,他盯着郝三的车,羡慕问道,
“兄弟,你这辆车,多少钱买的?”
这话,郝三已经听了无数遍,最早的时候,他说是于兵送的,大家都不信,还说他是癞蛤蟆打哈欠,胡吹大气,你要是认识于兵,还能继续拉车?人家饭碗掉落的米,都够你吃一辈子。
所以,再有类似问题,郝三一律回答tA公司的统一零售价,
“275大洋!”
郝三拿出车里的生煎包,递了两个过去,
“兄弟,吃两口垫巴一下!”
“多谢兄弟!”
郝三一边咬着生煎,一边指向另外的方向,问道,
“那边围着一群人干什么那?我已经看过好几次了!”
“兄弟,你看正在演讲的那个人了吗?他叫罗平,就是穿黑格子短褂的那个!”
郝三望去,果然有一个人,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罗平搞了一个投资项目,怂恿大家囤积原料,说的一套一套的,我要是有钱,也投点。”
投资?
郝三的心痒痒起来。
曾经有一个投资机会摆在他面前,就是打磨垫片,由于惧怕风险,被他生生错过了。
而弄堂里的邻居接了,现在做的风生水起。
为此,郝三没少被街坊四邻嘲笑。
即使他挣的比邻居多,可大家依旧在嘲笑。
因为大家认为邻居手底下有几十号人,是小老板。
再穷的老板,那也是老板!
上一轮房价暴跌后,郝三本想着用所有积蓄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街坊和媳妇都劝他再等等,说房价还要再跌。
某天一觉醒来,房价突然翻转,郝三攒的那点钱,只够买个厕所。
人一生能有几次机会呀,生生错过了两次!
郝三沉思片刻,锁好车子,向罗平走去。
“先生们,你们看看最近房价都涨成什么样子了,随随便便一栋楼,就要成千上万大洋。那些有钱人,哪个不是吃的满嘴流油。他们一天赚的钱,咱们小老百姓就是十年、二十年不吃不喝,也攒不到!难道,咱小老百姓就只有受苦受穷的命吗?”
罗平握紧拳头,喝道,
“不,我们不要贫穷,我们要向命运抗争。房子价格太高,我们参与不了,但是,我们可以参与别的项目!”
罗平环视一周,继续说道,
“这个项目,就是囤积原料!俗话说的好,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这个项目,或许发不了大财,但赚点小钱还是没问题的。最重要的是……”
罗平卖了一个关子,问道,
“大家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郝三下意识地问道,
“是什么?”
罗平哈哈大笑,等笑够了,才朗声说道,
“最重要的是安全!”
罗平看向众人,继续喷唾沫星子,
“我举个例子,就比如大家烧的煤,如果你买贵了,不想卖,是不是可以一直放在家里?等什么时候价格涨上来了,我再卖!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实在不行,我就自己做饭用掉!可如果你把金圆券、银行券放家里,几年后,谁知道那玩意还能不能用!”
“大家可能都还不知道吧,洋鬼子在郊区开发了一片洋房,叫牡丹宫,这个小区可不得了,占地多亩,大家想想,这得用掉多少钢材,用掉多少电线,还有,建设这批洋房,工人是不是要吃喝拉撒,咱们屯白糖、粮食、布匹,是不是都能赚钱。”
罗平压低声音,说道,
“我跟大家讲啊,牡丹宫的消息,目前还没传开,咱们抓紧抢购一批原料,等到价格上涨,咱再一抛,赚点小钱给孩子做身新衣服不好吗!现在,富人的眼睛可都盯着房产,注意力还没转移到原料上来,等他们回过神来,可就没咱们什么事情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从tA公司签订采购协议开始,原料的价格才涨了3成,你们想想房子涨了多少,七八倍呀!”
郝三张了张嘴巴,下意识问道,
“三成?也不少了!”
罗平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投资嘛,总是有一些风险的,你要是想一辈子受穷,让老婆孩子跟着你吃糠咽菜,请自行离开。反正我要给孩子买巧克力,给媳妇做旗袍!”
众人一阵附和。
郝三被怼的面色通红,可他想了想,还是问道,
“罗先生,买原料我们自己就可以买,不需要通过你吧?”
罗平嘿嘿笑了起来,说道,
“先生怎么称呼呀?”
“郝三!”
“郝先生,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大家萍水相逢,你是怕我拿了钱跑掉对不对?”
郝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周平无惧怀疑,说道,
“我首先解释一下为何要聚集大家。我们单个人的资金极其有限,就比如我,只能拿出130块大洋,这点钱,我要是去码头拿货,人家看都不会看一眼。可如果有一百个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可以筹集大洋,我再去和洋鬼子谈,是不是就有了资本?”
罗平等大家消化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如果我筹集10万大洋、20万大洋,是不是就可以把价格压一压?这就叫人多力量大!”
“至于钱是否安全,大家完全不用担心,因为我们采购完原料,大家一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郝三恍然大悟,原来是攒人一块买货,这的确没什么风险。
“罗先生,我们囤积的货,以后可怎么卖呀?”
罗平立即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