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三速去速回，他取回了艾叶灰时，于靖瑶已经将脸洗好了。穆三将一碗草木灰放在桌上，他可是这些男人之中第一个，亲眼目睹于靖瑶真实面貌的人。

穆三初见于靖瑶，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是因为于靖瑶的容貌，而是心如刀绞。

当初以于靖瑶是个大小伙的时候，穆三自然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厉害、太能耐了。如今一见，这个玉肌花貌，柔弱美丽的小女儿，竟要承受着常人不能承受的苦难。

穆三轻拭着眼泪，坐在板凳上叹了叹，“当真非抹这些不可，这艾叶灰搽在脸上，当心伤了容貌。”

于靖瑶从背包里取出了紫茉莉粉，她边干活边说道：“老伯莫担心，这些艾叶灰用得当不太伤肌肤，况且我只用了一点点，就是为了上色用的，主要的是我在宫里磨的花粉。你看这大冬天的，别人的脸上都冻伤了，可我抹上这些后，偏偏没事。”于靖瑶边说边将加了草木灰花粉涂抹脸上。

“唉，这好好的女儿家，却要糟受如此之大难。老天真是不公，怎要一个小小女儿家承受如此变故，身上竟背负着如此重责。”说着说着，穆三又泪流满面。

于靖瑶伸手轻抚他的胳膊，“老伯，莫伤心。其实我并不苦，反倒觉得，人只要活着便是一种希望。当你不知道的我身份时，当我还是那个小陆时，你是不是觉得我活得很轻松自在。如今我恢复公主的身份，依然还是我，不过是身份改变罢了。”

“是是是，公主生性阔达，遇事谦虚谨慎，不久将来定是王佐之才。我老穆此生有幸识得公主，死而无撼。公主，穆三有一想法，不知公主可否应允？”

轻声应道：“老伯请说。”

“想我老穆在这世上无依无靠，若不是公主救助，怕也熬不过冬了。老穆一直想着，公主这大恩大德总得报，若公主不嫌我老穆暮气沉沉。便让我老穆一路跟随着公主安前马后，也算是报答公主的救命之恩。”

于靖瑶摇了摇头，“穆老伯，这次恐怕不能与你们同行了。既然追兵已经发现了我们，那么在这个关口上定是难过了。你和邱牧若是帮着我出逃，那可就是包庇之罪，你可知这包庇之罪，那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当初在房州那会儿，我怎么也不愿让你们一路跟随，就是怕给你们带来杀头之祸，如今更是如此。等我和赵康商量好，如何出关时，你再与邱牧两人一道前往国都。穆老伯老当益壮，去到国都，好生为邱牧料理日常所需，而邱牧也好潜心苦读，将来大有成就，定不会忘记穆老伯的悉心照料之恩。”于靖瑶与穆三小声商量着，却没注意榻上的人。

“难道就是因为你是公主，所以习惯了发号施令。”听声音，于靖瑶与穆三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床榻。邱牧不紧不慢，穿着衣服走下床榻，他看着于靖瑶认真地说道：“你可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我邱牧的人生，总是可以做主的吧？”

于靖瑶歪着脑袋瞅他一眼，“别傻了，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何况你也没有犯错，那你更没有必要跟着我。无论什么时候，你说要与我分道扬镳，我都会认为那是正常的事，不会觉得你无情无义。真的邱牧，到时候你就与穆老伯离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