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是,兄弟,我真的是秦老叫来的,不信我打电话给他嘛,”穆远阳说着,拨通了秦法医的电话,“不是,秦老头儿,你这什么意思啊,叫我来还把我拦在外面?”
秦法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给手底下的人交待放行的事儿了:“你小子不是挺能耐的吗,还以为不用我交待呢。没事儿,你把电话给他们,我来说。”
接到指令后,警员这才一脸懵逼地放行,暗想着,这人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能让秦法医另眼相待。
穆远阳上楼后,就接受到了秦法医调侃的眼神,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看向了一脸凝重探查尸体和房间的特殊部门的人员。
他大概知道几个人的能耐,无非就是符箓、阵法、渡灵等玄术各有所长。
他也懒得同这些玄门子弟打交道,径自走向办公桌前,拿起一盆多肉仔细端详着。
同时,他眼前场景也发生了变化,校长不知道在看什么,戴着耳机,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还不时的发出“嘿嘿”的笑声,十分辣眼睛。
而后一阵强烈的阴风呜咽着,夹杂着浓厚的怨气由远及近,将整个东南楼团团包围。
紧接着,房间里突然一暗,怨气侵蚀了整个房间,而校长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面部惊恐到扭曲,尖叫出声。他拖着肥胖的身躯,努力想要逃离,却被怨气死死地压在椅子上。
“不,不要!别杀我!我什么也没干过,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校长颤抖着求饶。
但怨气丝毫不为之所动,并且发出了尖锐的笑声,幻化出了一个女孩子的身形。
校长惊恐地求饶:“我、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饶了我吧!”
但怨气没有理会,又化成了一团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争先恐后地侵入他的身体。
校长经受不住怨气的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啊……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啊……求……求你……放……啊……”
怨气吸完了他的生气,捣烂了他的血肉,这才纷纷钻了出来,然后凝出刀刃,将他的下体切断,碾成了一团。
最后,怨气又随风离开。隐约间,似乎能听到有女子轻轻“呵”了一声。
秦法医见状也走了过来,但是没敢打扰他,只是在特殊部门的人想打断的时候拦住了他们。
“诸位,这位小友是我请来破案的,还请各位卖老夫个面子,不要打搅。”
“对着盆草还能破案?”一个男子颇为倨傲,“秦老,您莫不是老糊涂了,就这种人混吃等死就行了,瞎凑什么热闹。”
穆远阳刚刚从场景里抽回神识,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怨气那尖锐的声音,结果又听到有人在这里阴阳怪气地说自己,心里不满的情绪瞬间拉满。
“那这么说,你很厉害喽?”穆远阳挑挑眉,吊儿郎当的看着那人。
秦法医看他一副想搞事情的样子,默默站远了点儿,准备好好看戏。
“哼,肯定比你厉害。”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一是没必要得罪同是玄门世家的人,二是,他们也不觉得这个吊儿郎当的物业人员有什么能耐,纯纯就是来添乱的。
“既然如此……”穆远阳唇角的笑容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恶劣,“打个赌,如何?”
不知道玩了多久,直到熄灯了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收了声,各自玩手机。安沫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思绪纷飞。
她还记得跟夜熙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们还很小,只有七岁。妈妈之前就说过对面的邻居家会搬来新的住户,她被发小拉着去看。并不喜欢热闹的她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直到发小一声惊呼她才重新看过去——这家人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儿子,小小的年纪就长的很好看,格外引人注意。
那个男孩也看了过来,友好的对她们笑了,阳光粘在他的身上不愿离开,成为他的点缀,他的一笑,几乎令天地都失了色彩,他是唯一的重点。
安沫忍不住移开了目光,在心里默默感叹,他真像是阳光之子呢。只是,早已习惯了生活在黑暗中的她当时并不喜欢这么浓烈的光芒,像要把她所有的保护色统统撕裂,消灭。这种被动的感觉令她不安,警惕。
可是,年幼的她并不知道,这个笑其实早就刻在了心上,讨厌的同时,也是记住。她讨厌阳光,又何尝不是羡慕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渐渐相熟,相知。或许是因为一本书,或许是一句鼓励的话,也或许是因为一部动漫,她记不清了。她只清楚的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他动了心。那时候是初三,升高中的关键时候。
那个周末,她回到家里,气氛不太对,她知道,父母又吵架了。弟弟安豪躲在她的房间里哭,家里一片狼藉,如同被洗劫过一般,她的父母,给了她生命的人各踞一方,互不相让。看到她回来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脸色,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因为她一样。她没说话,径直进了房间,安慰还小的弟弟,哄他睡着了才放空自己,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想到。
母亲在外面喋喋不休的指责她的态度,父亲虽然拦了几句,也没拦住。安沫关上房门,不让他们吵到弟弟,缓缓走到两个人的面前开口问:
“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既然觉得我是累赘,为什么不抛弃我?”
“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杀了我?”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夺眶而出,一句句质问都是她心上的一把尖刀,拔出来,鲜血就喷涌而出。从她懂事起,父母的争吵就从未停止过,也从未离开过她。他们说她就是个错误,是个累赘,他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既然不该出生,为何还要生下她呢?
“啪”的一声,母亲的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已经听不到母亲在说什么,只知道,她很愤怒。
当时的安沫或许是已经心如死灰了,她拿起水果刀,狠狠地砍在了手腕上。她想,既然你们都不希望我出现在这个世上,那我就消失好了,不用你们动手,我会杀了我自己。她想,终于,要结束了……她笑,笑着哭了,泪眼模糊的她看不到父母的表情,或许对他们也是解脱呢?
夜熙或许也知道了安沫家里的事情,有些担心她,虽然这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她都掩饰的很好,可是他知道,她难受,她绝望。
所以,一心寻死的安沫最终只看到了少年焦急担心的目光,他周身带着光芒,用温暖将她包围,那一瞬间,她似乎得到了救赎。所以,终究是有人在乎她的呢……
她扬扬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的看着少年为她包扎伤口,紧抿的唇说明他很生气,可不管再怎么生气,他还是关心地问她手腕疼不疼,脸颊有没有好一点。她不记得少年对她的父母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的心,在跳动,真实的跳动,像是找到了归属。那一天,她靠在他肩上哭了好久,哭到眼睛肿成核桃。她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傻的去自杀了,她要活着,好好活着,他就是她的信念。
从那之后,夜熙常常帮她复习功课,给她解答疑惑,带给她生的希望。自杀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可是他们都知道,那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无法从记忆中消除。
许是习惯了多照顾她一点,夜熙把她的一切都了解的很清楚,每天不厌其烦的提醒她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少吃辣……安沫戏称他为管家公,他也欣然接受。
只是谁都知道,他把她当妹妹当家人一样照顾,只有她自己,明明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可还是沦陷了。她在他面前总是特别乖,总是说不出顶嘴的话来。就像张爱玲说的那样,喜欢一个人,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开出花来。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爱恋隐藏起来,努力把他当做兄长对待,不让他察觉。
脑海中又浮现出舍友开的玩笑,她苦涩的笑笑,摸着自己腕上的伤痕。恋爱啊,她也想呢,只是,他那样光明的人终究不适合她,不是她能够肖想的。最重要的是,他对她,从来都不存在别样的心思。
开学紧接着军训,教官有三个,都是从军营里请来的。头顶着灿烂的骄阳,大家都忍不住在心底抱怨这夏的余温,也有人庆幸在开学前买好了防晒。只是,经过一天天的暴晒和汗水的洗礼,每个人被晒黑了,只是晒黑的程度不同而已。
虽然军训的时间并不是太久,但是同学们还是跟教官们建立了深刻的感情。阅兵式之后,他们都哭着拥抱了教官,这次分别,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军训结束就是国庆节,所以新生们就相当于是等阅兵式结束之后就可以回家。安沫回宿舍换好衣服,跟舍友们道别后就带着自己早就收拾好的东西匆匆下了楼。
刚出校门口,她就看到了人群中特别显眼的,站在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前面的自己的好朋友——林知故。
高挑的身材,飘逸的长发,一副高冷的女神范。她们高中三年都在同一个班级,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后来报了同一个城市的大学,不一个学校,却在同一个校区。安沫学的是中医学,在山东中医药大学,林知故学的是计算机,在齐鲁工业大学。
“知故,你好快啊。”安沫快步走过去,看着她晒黑了一个度的脸,还是那么好看。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小时代》里的南湘会被人戏称为“黑雪公主”了,因为黑也无法掩盖那姣好的容貌。
“嗯,走吧。”林知故应了一声,率先迈出步子。冰山美人,即使晒黑了,也是依然是冰山美人,黑冰。
安沫本想坐火车回家的,但林知故的爸爸来接她,也就顺路带着安沫。
“知知和小沫感觉学校怎么样,还习惯吗?”林父一边开车一边问。
听到“知知”两个字,安沫无声的弯了嘴角。她不是第一次听到林父这么叫林知故了,可还是忍不住想笑。“知知”,“吱吱”,是她永恒的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