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日，杨老头带着紫鸿白鹭青山从省城参加考试回来了……

两个小姑娘脸色不愉快……闷闷不乐……

青山跳下车，像是卸了八百斤的担子一样，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去……两个小姑娘累，老木能理解，毕竟是去参加竞赛的，这小子累什么啊……

怎么比下田地干了一整天的农活的老汉还累……

“怎么不高兴呢？”老木问他……

“唉……城市不好……没家里好……”

没家里好？没家里的同学好，倒是真的……不过，小孩子不都喜欢热闹吗……省城那么热闹……怎么看起来，他对省城的印象不佳啊……

“怎么了？哪儿不好？”

“人不好……看不起咱们……”

唉……这是被鄙视了……

不过……这也能理解……理解那些大城市里的人……这个世界大多都是普通人，具有普通人的道德标准，喜欢接近长的漂亮的，而讨厌长的丑的……他们学校的小萝卜都是骨头架子，自然不算漂亮，虽然也不能算丑的……但加上一身补丁衣服，就只能被划入丑的一类中了……没人喜欢，有人厌恶，这是人之常情……

骨头架子，一时不太好解决……虽然他们才十一二三岁，但也营养不良了十一二三年……第一，暂时没有营养给他们补充，第二，即便补充营养，他们身上的肉也不是几天就能长回来的……

今年有鸡蛋吃，到了明年他们的体型应该能丰润起来……这是老木给他们暂定的目标……

到于今年……如果不想被城市里的学生鄙视……除了成绩好……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给他们做一身新衣服——人靠衣装，千古大实话嘛！

这群小萝卜们……没一个人身上是没补丁的……有点儿美感的家长，或者说家里布头比较多的人家，给他们补衣服的补丁还是同色的……他们补丁衣服穿在身上，虽然有碍观瞻……但丑的还不算彻底……

但有的家长……比如我那爸妈……没有一点美感……或者家里布头比较少……衣服的补丁是花花绿绿……这就丑的有点儿彻底了……

以前，都生活在穿补丁的学生里……没有什么感觉……既然要去大城市……虽然希望他们有宠辱不惊的心理素质，有不耻恶衣恶食的品德……但他们终究只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不能对他们的道德和心理素质要求太高了……所以，即然去大城市……他们这一身花红柳绿的补丁衣服，就太成焦点了——丑的焦点……

不要说他们，老木这三十岁的老灵魂的厚脸皮，也未必顶的住……

所以……我们都需要一身新衣服……一身去省城竞赛时穿的衣服……

老木心里想着！

但是，这个时代，卖成衣店的很少……县城里或许有……但卖小孩儿成衣的就真的没有了……小孩正在长身体，一年一个样……一件衣服最多穿一年……这个时代是艰苦朴素俭朴节约的精神主导……所以小孩的衣服都是自家大人做的，做的很大……一年到头，改一次，放一次边沿……

买布让家长给小萝卜们做新衣服……唉，老木对这个时代家长们的审美实在不放心……嗯，他们其实没有审美，以实用为主……还是刚才说的那个原因……他们即使给孩子做新衣服，也肯定又宽又大……恨不得十岁的时候一直穿到十八岁……

这样的衣服，穿到省城里，还是一样被人家笑……

自己做？自己做嘛……

虽然上辈子三十年，因为省吃俭用，所以多才多艺……也自己改过几次衣服……补过袜子，上过纽扣……但，做衣服这技能——确实没点亮过……

去县城找裁缝做……这个年代，裁缝都是老手艺人，只有有钱人家，才会专门找裁缝做合身的礼服……那价钱，自然只有有钱人家才消费的起……虽然这个时代，有钱人家，也是穷人……但比他们山里人，比他们这群吃窝窝头的小萝卜们，那是有钱的很呐啊……

暂时……想不到办法……先放下吧……下一次去省城，还没定呢……

……

老木转头看紫鸿白鹭俩小姑娘……这俩也满脸的阴郁之气……唉，去了一趟省城，生生把原本活泼泼的三头小萝卜改造成旧社会的放牛娃了……真是万恶的偏见啊……

“没事儿……都到家了，别不高兴了……他们看不起我们，回头我们就用考试成绩砸他们……”老木安慰两个小姑娘……

“不是因为他们看不起我们……”紫鸿郁闷的解释道：“我跟白鹭可能都考砸了……”

没考好……不至于吧……就凭她他做卷子的量和速度……国赛拿名次不敢说，但省赛拿到前几名应该没有问题的啊……

“怎么考砸了？哪儿出问题了？”老木问……

“我们的卷子都没做完……我大概只做的五分之四，五张卷子，还有一张卷子没做……白鹭四张卷子，做的三张半……”

题没做完……五张卷子……老木知道竞赛跟期末考试不一样，竞赛为了好排名次，减少相同分数并列排名的可能性……题又难，题量也大……只是不知道紫鸿白鹭她们做的算是多还是少？

“你们跟别的考生交流过吗？他们做了多少？”

“别提了……那群家伙，一个个狗眼看人低，都不跟我们说话……”青山骂道：“考试之后，我去问他们，他们都不理我……我想听听他们说什么……他们都不让我给他们身边站……”

唉……都是小萝卜啊……还不会掩饰自己的好恶之情……他们心里讨厌我们山里的娃们，就直接显在脸上行为上……这真是……真诚……的讨厌啊！

老木三十多年的心理，都觉得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