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否应该出去走走呢,总待在防火通道,说不定会得幽闭恐惧症。或者坐公车地铁,一口气坐到终点站,有座位的话,还能在车上好好睡一觉。这个主意不错,车上暖和,睡得也舒服些。上车想投两个一元硬币时,突然发现钱包里的硬币都不见了,无论是一元钱的硬币,还是一角钱的硬币,都没了,夜钧寰只好把公车的前门当作后门,灰溜溜地下车。
既然这样,还是选择步行吧。夜钧寰专门拣陌生的道路走,一直走,走到快感觉不到自己双脚的存在。低头一看,原来踩在拖鞋上的双脚早被朔风吹了个通红,蹲下用手一摸,脚趾头比冰块还冰。想着再走一段距离,就找个地方坐下,把脚捂热了再继续走。
两侧商店门前多有“最后三天,按斤清仓”的广告牌。顺着这两排商店走,能看见一个大公园。公园的中央有一棵大榕树,公园里,有一群正在耍太极的老年人,为了保暖,身上穿了许多件白色的衣服。公园入口的石凳石椅上,有两个正在下棋的老爷爷,身上都裹着厚重的深绿色棉大衣。其中一人手里牵着一条狗绳,狗绳末端拴着一只腊肠犬。另一人手里捧着个紫砂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喝壶里的液体,不知装的是水是茶。
“嚯,不下了不下了,我遛狗去了。”
“怎么这样的,赢了就跑,再来一盘再来一盘。”
“不来不来不来,遛完狗,等等我孙子回家,我还得给他做饭。”
“噢——那你快去快去,别把孩子饿着。”
端着茶壶的老人正准备收拾棋子,看见了站在一边,正往他那张望的夜钧寰。
“嘿,小鬼!”
“我吗?”
小鬼这个词不像是用来形容自己的,夜钧寰左顾右盼一番,才用手指指着自己,求证小鬼是何人。
“是你是你,哎哟,你手怎么流血了。”
“没事。”
“那哪能没事,我看看……啧啧啧啧,哎哟,我这有纸巾,来,你拿着擦擦。”
夜钧寰结果纸巾,小心擦拭掉手指上的血痂碎片。
“谢谢。”
“怎么的,你会这个啊?”
老人把刚刚收进盒子的“将”“帅”二子重新摆放在棋盘上。
“会一点点。”
“会不就行了,你要谢谢我,来陪我老头子下棋。”
反正没有其它事情好干,为报答老人送纸之恩,陪他下几盘棋吧。
“你小孩子,我让你用红棋。”
“那我中炮。”
“跳马。”
“拱兵。”
……
“我跟你讲,你这个马再不跳走,就被我车吃掉了。”
“……”
“我吃,哈哈哈。”
“诶,别急,将军抽车。”
“怎么这样,那那那,那我起将吧。”
“好,绝杀。”
“……不行不行,重来重来,你可不许跑啊。”
“不跑不跑,我没其它事干。”
于是夜钧寰同老人下了一下午的象棋,夜钧寰的棋艺并不高超,第一局全凭小聪明取胜,老人轻敌也是原因之一。接下来的棋局,夜钧寰输多赢少,不过输赢无所谓,靠着下棋,打发了许多时间。
“诶,我得走了,谢谢你啊小鬼,陪我这老头子下了一下午的棋。”
“不下了吗?”
“老了,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您回去吧。”
“你要不要,上我家吃饭去啊,家里就我一个人。”
“不用不用,不好意思打扰您。”
“哈哈哈,小鬼还挺客气,行吧,再见了啊。”
夜钧寰挥挥手,代替口头的道别。公园的夜晚,气温低了不少,夜钧寰坐在冰块般的石凳上,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发抖。手里的纸巾,被夜钧寰无处安放的手撕成碎片,公园里混杂着泥土气息的风,带碎纸片到路灯底下。不久,一只脚正好踩在那堆碎纸片上,伴随而来的,是一把熟悉的声音。
“我的天,你怎么这副鬼样在这里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