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先接着说回连云。

随着时间维度的拉长，连云越来越没有自信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工作了，心情沮丧，情绪低落。

人在脆弱时总喜欢回望前尘，尽管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过去，终归还是有一些美丽的碎片可以记起。沮丧的心情更是加重了这种相思。

连云终于决定去看看王菲，闲着也是闲着，虽然失业了，有点惭愧，可思念更让人难挨。刚好宋北来了电话，约他去北海，于是先去了海宁。

宋北在港务局分了房子，两室一厅。连云去的那天，宋北还要上班，接了他之后，没说几句话，就把连云一个人留在家中出去了。连云一个人在房间内休息，听见有开门声，以为宋北回来，外面是防盗门，里面的木门连云记得自己反锁了的，穿着个短裤，光着上身去开门。结果门里门外，同时打开，两人都吓了一跳。香气扑面而来，一个浓妆的美女立在眼前。连云不敢细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反正就是很美。“你是连云吧。”“你是林雁。”“不好意思，我今晚有演出，化了浓妆。”连云稍微镇定了一点，有点尴尬，“宋北不在家”，话一出口，就觉得有点搞笑，明明人家是主人，自己是客人。“没事，我忘了点东西，回来拿，平时我住宿舍的，你休息吧！”说完进房间取了东西出门了。“待会儿宋北就回来了，你等他一下，我先走了。”

连云继续睡觉。在大学时爱睡懒觉就是连云的特长。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电话铃响了，连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下楼吧，我在楼下等你呢！”原来是宋北。

一辆半新不旧的日产蓝鸟，宋北站在车旁。“你的车？”“不是，是找朋友借的。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直奔北海。”“简单一点，就桂林米粉吧。这两天牙龈有点发炎，也吃不了什么东西。”“前面新开了一家潮州风味的甜品店，我吃过两次，味道很好。五果汤，无米粿，鲎粿，水粿，反正全都是果，你肯定喜欢。”“好啊！那个字（粿）是读果嘛？”“潮州话应该是读怪，有点像奇怪的怪，我也发不准。”现在才算是久别重逢，两人都有些兴奋。

……车子很快驶出市区，将繁华抛在了后面，夜幕低垂，没有路灯的指引，天上有星星和月亮，漆黑的柏油马路在车头灯的漫射下，漫漫长。两人愉快地交谈着。

突然间砰地一声，车前盖冒起了浓烟，遮盖了前窗玻璃，有点吓人。宋北赶紧将车停了下来。双闪灯是打了的，但找不到感叹号。两人明显没有经验，反复点火了几次都打不着，实在不行，只好将车推到马路边上。天已经黑透了，乡间的道路半天都过不了一台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宋北应该是打了电话给车主，询问怎么处理。在车尾箱找到一个水壶，两人小心翼翼地下到路基下边的排水沟里，水沟水浅，壶口有点高，一次接不满，借着星月的微光，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掀开车盖，往水箱里加水。

水箱盖子应该是飞了出去，只能用个胶袋把水箱口缠住。重新点火，引擎在黑夜的空气中哒哒哒地响起，车子启动了。调头回海宁。一路上祈祷，一定要坚持住哟。还好，总算回到了市区。

融江桥上有一段长长的慢上坡，车子终于挺不住了，又是砰地一声，白烟四起。两人再次将车推到桥边，一个人控制方向，一个人推，动作明显娴熟多了。宋北再次打电话给了车主：“你他妈的借的什么车子给我呀，本来要带朋友去北海，想给自己长长脸，现在可好……”连云有些惊讶，如果是自己把别人的车子弄坏了，心下一定觉得很欠疚，不放心地问道：“别人不会怪你吧？”“怪我？他求还来不及呢！”宋北接着说道：“走吧，过了这个桥，前面就是海宁图书馆，就可以拦到出租车了。”“那车子怎么办？”“就放在这儿，他们自己来拖走。”

深夜的海宁，步行过桥，融江的风景不是太美，一长串的灯火一直绵延到江的那边，桥上车辆断断续续，汽笛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又落下，偏兰相的街灯穿越钢架桥的围栏，映出有明暗对比的江水，远处，在建的摩天大楼顶上，水岸都会，四个超大的霓虹灯红字在天幕中烁烁发光。

两人走着走着，开始慢跑起来，快到桥头的时候，有些气喘，停了下来。天空，几点繁星，半帆残月，像波斯的弯刀一样雪亮雪亮的。两人望着脚下黑黑的江水，不约而同纵声大笑起来，郁闷的心情顿时凉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