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黛玉自然也是有慧根的,闻听妙玉此言,也知妙玉是在宽慰自己,就向妙玉说出如此话来:
“大小姐说得是了,我何尝不知一了百了,只是这眼前的事,还要大小姐开示!”
只听妙玉说道:
“眼前的事,自然也是要了的。想你我在这贾府,何曾是长久之计?哪里就有那长久之计?俗话说得好,今日且为今之计,明日自有明日事。不过是一天是一天罢了!若要都了,一了百了。只是这浮生还有些许滋味,也不是说了,就都能了的!”
黛玉听了,自又欲振作起来,就问了妙玉道:
“大小姐你看我可入得了佛门么?”
闻听黛玉此言,妙玉不由得笑了!
只见妙玉把木鱼递到黛玉跟前,黛玉也不去接。妙玉把木鱼放了黛玉身下,对黛玉说道:
“你且敲了这木鱼试试,看能敲几下而不烦闷的!”
那黛玉也不敲,只笑了对妙玉说道:
“一下也敲不得,越敲越乱。敲到后来,竟是要更不耐烦起来了!”
妙玉收回木鱼,对黛玉说道:
“这就是了。妹妹虽有慧根,现下却心思还不在此,只因还有那未了的心愿,怕是要等心愿了了,才能都了了吧!”
那黛玉听了不禁笑了起来,向妙玉道:
“大小姐可否也帮黛玉打一卦,看这条没了父母的贱命,啥时候才有个了结?”
妙玉早有此意,闻听黛玉如此说,不由得默了神,闭了眼,把那先天八八六十四卦无数的爻象辞通通过了一遍,只见那“离”卦上,竟独自大放光明起来:
离,离下,离上。
离,利贞,亨。畜牝牛吉。
八纯卦,象日,象火。
黛玉听了,不明所以。
妙玉我不理她,继续拆卦说道:
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
听到此处,黛玉笑了起来:
“难不成,我是要做女王么?”
只听妙玉继续说道:
其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妙玉边打卦边诧异,原来这离卦,是光明不断生起,象着“附着”。以光明之品德,连绵不绝,照耀天下四方。
妙玉不敢相信,
黛玉也听得呆了。
妙玉继续拆其六九之象曰: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
谨慎言行,避免祸端。
六二,黄离,元吉。
附着黄天,大有吉利。
九三,日昃之离,凶。
君道衰,垂暮之年,有凶。
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
太阳突然出现,炎热,死寂,背离。
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
泪水涟涟,忧伤哀叹,结果却吉。
其象曰,六五之吉,离王公也。
原来之所以得吉,是附着于王公。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
君王委派出征,斩获敌首,好得很!
国家社稷因此得到治理匡正!
拆完离卦,妙玉伏地拜了下去:
“原来贵人中的贵人,竟在这里。”
黛玉赶紧趋前把妙玉扶起,自己却拜了下去:
“弟子黛玉,请师父千万看在以往交情的面上,收了我这可怜之人吧!”
妙玉待要推辞,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扶起黛玉,温言说道:
“愚姐眼下也还在跟随观世音菩萨修行,不便收留你,只是我们之间,又何必师父徒弟般。妹妹但凡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黛玉重又拜了下去,算是以半师之礼认了妙玉作师父。
从此以后,黛玉于宝玉处,自然是要还了那无尽的眼泪。于妙玉处执了弟子礼,一有空就随了妙玉日日精进,竟有了比男子更具远见的卓识,想来与她父母自小就当男孩子养,什么样的书和事,都不相瞒也有莫大关系。
于是这黛玉还尽了宝玉的泪水后,竟再也不再在人前落泪耍性,一时出落得干脆利落,自有大福报于后,此处暂且不提。
单说那宝玉,还是如那顽石一样不曾开化。日日与那些姑娘丫鬟们胡闹。
而自从得了媚人,宝玉就如得了天仙一般,日日与那媚人干起了那周公之礼的勾当,竟把那袭人都冷落了。
只是这宝玉,似乎被黛玉的那句“银样镴枪头”附了魔一般,竟在袭人、媚人这样的女人子身上,虽也不止一两次地行事,袭人、媚人却是如石化了一般,竟然毫无动静!
这些黛玉还是个姑娘家,哪里会知道。只是照那曲文里,那么说说罢了。
妙可却清楚得很,本来妙可还是东府里的可卿时,就背了“偷小叔子”的骂名,那可卿一般的人物,从来就是敢作敢当,骂名怎么肯轻易就背了的。那次警幻引了宝玉来睡了,可卿那时已随了观世音菩萨修习,那可卿的应身,就化为了媚人,引那宝玉温存了一番,可卿自然知道,宝玉到底是个不中用的。
如今这黛玉从老家回来,想自己的父亲是本朝探花,又是朝廷重臣,何其风光!再看这宝玉整日打鸡斗狗、萎靡不振的样子。哪里是有将来能靠得住的样子。她哪里知道,宝玉这日日与怡红院里的女子们消磨,哪里还有更多的精神。
只是那黛玉从心底里,到底就对宝玉划了条界限:
泪,还是要还的。
那离卦里也说了,
泪水涟涟,忧伤哀叹,吉也。
宝玉却还是懵懵懂懂,
不知道黛玉只为还泪
于心里,却早就把他抹去了。
这袭人、晴雯等人,
却各自另有一番计较。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
妙玉法师来替我们,
一一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