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了些与环哥是情真。
连太太在家我们还拿过,
各人去送人,
也是常事。
我原说嚷过两天就罢了。
如今既冤屈了好人,
我心也不忍。
姐姐竟带了我回奶奶去,
我一概应了完事。”
众人听了这话,
一个个都诧异,
他竟这样有肝胆。
宝玉忙笑道:
“彩云姐姐果然是个正经人。
如今也不用你应,
我只说是我悄悄的偷的
唬你们玩,
如今闹出事来,
我原该承认。
只求姐姐们以后省些事,
大家就好了。”
彩云道:
“我干的事为什么叫你应,
死活我该去受。”
平儿袭人忙道:
“不是这样说,
你一应了,
未免又叨登出赵姨奶奶来,
那时三姑娘听了,
岂不生气。
竟不如宝二爷应了,
大家无事,
且除这几个人
皆不得知道这事,
何等的干净。
但只以后千万,
大家小心些就是了。
要拿什么,
好歹耐到太太到家,
那怕连这房子给了人,
我们就没干系了。”
彩云听了,
低头想了一想,
方依允。
于是大家商议妥帖,
平儿带了他两个
并芳官往前边来,
至上夜房中叫了五儿,
将茯苓霜一节也悄悄的
教他说系芳官所赠,
五儿感谢不尽。
平儿带他们来至自己这边,
已见林之孝家的
带领了几个媳妇,
押解着柳家的等候多时。
林之孝家的又向平儿说:
“今儿一早押了他来,
恐园里没人伺候姑娘们的饭,
我暂且将秦显的女人
派了去伺候。
姑娘一并回明奶奶,
他倒干净谨慎,
以后就派他常伺候罢。”
平儿道:
“秦显的女人是谁?
我不大相熟。”
林之孝家的道:
“他是园里南角子上夜的,
白日里没什么事,
所以姑娘不大相识。
高高孤拐,
大大的眼睛,
最干净爽利的。”
玉钏儿道:
“是了。姐姐,
你怎么忘了?
他是跟二姑娘的
司棋的婶娘。
司棋的父母,
虽是大老爷那边的人,
他这叔叔却是咱们这边的。”
平儿听了,
方想起来,笑道:
“哦,你早说是他,
我就明白了。”
又笑道:
“也太派急了些。
如今这事八下里
水落石出了,
连前儿太太屋里丢的
也有了主儿。
是宝玉那日过来,
和这两个业障要什么的,
偏这两个业障怄他玩,
说太太不在家不敢拿。
宝玉便瞅他两个
不防的时节,
自己进去拿了些什么出来。
这两个业障不知道,
就唬慌了。
说毕,抽身进了卧房,
将此事照前言
回了凤姐儿一遍。
凤姐儿道:
“虽如此说,
但宝玉为人不管青红皂白
爱兜揽事情。
别人再求求他去,
他又搁不住人两句好话,
给他个炭篓子戴上,
什么事他不应承。
咱们若信了,
将来若大事也如此,
如何治人。
还要细细的追求才是。
依我的主意,
把太太屋里的丫头都拿来,
虽不便擅加拷打,
只叫他们垫着磁瓦子
跪在太阳地下,
茶饭也别给吃。
一日不说跪一日,
便是铁打的,
一日也管招了。
又道是
‘苍蝇不抱无缝的蛋'。
虽然这柳家的没偷,
到底有些影儿,
人才说他。
虽不加贼刑,
也革出不用。
朝廷家原有挂误的,
倒也不算委屈了他。”
平儿道:“何苦来操这心!‘得放手时须放手',什么大不了的事,乐得不施恩呢。依我说,纵在这屋里操上一百份的心,终久咱们是那边屋里去的。没的结些小人仇恨,使人含怨。况且自己又三灾八难的,好容易怀了一个哥儿,到了六七个月还掉了,焉知不是素日操劳太过,气恼伤着的。如今乘早儿见一半不见一半的,也倒罢了。”
一席话,说的凤姐儿倒笑了,说道:“凭你这小蹄子发放去罢。我才精爽些了,没的淘气。”
平儿笑道:
“这不是正经!”
说毕,
转身出来,
一一发放。
后山上,自昨夜到现如今,看了各色人等的行事上,只有这平儿有礼有节,从不弄权为私。
原来这菩萨,
还有一位在这里!
妙玉就记住了,
平儿的好!
知道她是个,可交的良友!
后来果然,这俩人成了要好的知己。
其实也是君子和而不同的意思,
不是为了最自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