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你听……”房门外传来百姓的惊呼,豆大的雨珠伴着雷鸣倾盆而下,一股彻骨的寒意蔓延开来……柳逢熠瞳孔紧缩,这阵法……不能破……
见几人失态,柳盛安笑得开怀:“怎么,你柳家不是标榜名门世家吗?怎么会用这样的手段欺瞒无定宗的和尚呢……柳逢熠,我送柳家的大礼你可满意?”
“柳盛安!这可是数十万条人命!”
“哈哈哈哈……那又如何?”他从桌后走出,步履蹒跚,推开房门,“哦,对了,柳阿姆,你听这声音跟我那弟弟死去时的叫声像不像?”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何必牵连无辜?柳盛安这般处事,与那魔物何异?想起秦家村的惨状,无衣忍不住想上前却被师父拦住,而后,他听见师父平静开口:“魇魔最是擅长幻术,柳城主,这场戏看得可开心?”
幻术,这里都是假的吗?可那寒意透骨的魔气是怎么回事……
柳逢熠等人皆心生惧意,竟然能让他们陷入幻境而不知,这柳逢安绝不是普通人……
“元华道君莫急,好戏还未登场……”柳盛安回头看了看缩在墙角的夫妻,缓缓打开了手中的画卷。同时,众人只觉眼前一黑便换了场景。柳城主已不见了踪影,只剩清淡的男声娓娓道来——“我幼时孤苦,在凡世靠乞讨长到五岁,得柳家收养。后来,偶然遇上佛门中人批命,道我命中带煞,克己克亲,乃是亲缘断绝的天煞孤星命格。此后,我便被丢进了后院的柴房里,失去了此前由资质出众而得到的一切。八岁那年,养父亲手剜了我的灵根,将我丢在凡世自生自灭……”随着柳盛安平静的叙述,周身的场景也在一幕幕转换。看见八岁男童血淋淋躺在柴房里生死不知,看见富商之女善心相救……直至最后匪徒与百姓共同逼死杨兰漪的一幕终了……不由心生感叹,柳盛安这一生何其惨烈。但追根溯源不过是人的贪心作祟罢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柳某人在遇见阿兰后本已放下过去,奈何天道不仁,人心难测……如今我所求的也只是公道而已……”话音落,幻境消失。柳盛安坐回桌后,举茶轻抿。
“你要的,柳家给不起……”元华平静地出声提醒,他满不在乎地笑笑。柳家只是个媒介罢了,不值一提……
柳老祖心头隐隐觉得不对,也做不出世外高人的样子,直接问他想要如何。柳盛安却只字不说。不多时,一道金光冲天而起,自中心蔓延,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元华见之色变,随即出手将金光制住。而后,一道佛影显现,看那眉眼与了悟像了八分。
见事成,柳盛安唇角勾起,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不疾不徐走出门去:“既天道不仁,我便自造神明,逆了这天……”
终于明白此前种种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的柳老祖出离愤怒,可惜此时天道已被这逐渐深厚的神力激怒,浓如墨色的雷云在佛影头顶聚集。当务之急是保住了悟的命,不至于让柳家沾染因果毁了运势。至于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自有天道收拾……
雷云已隐隐有雷光闪现,眼见着就要劈下,元华凌空而起,一剑斩下。只见那雷云噼里啪啦响了一番,像是非常生气的样子。但在看到元华再次举剑,竟瞬间变回了雪白的一团,绕着她蹭了蹭,似是在撒娇……
元华习惯了它这般没节操的模样,也不去管,只调转剑势欲劈佛影。柳盛安只身挡在前面,佛光下,再难掩饰通身的魔气:“元华道君只管看戏不好么……若说天煞孤星,这里也不止我一个呢……”
“柳盛安,你吞了魇魔的魔珠……”
闻言,柳盛安只是笑,并未否定:“这还得多谢元华道君出手夺了它的分身,否则那魇魔气息再弱也不至于被我一介凡人抢了魔珠……”
“既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吞了魔珠,被魇魔同化了脑子,再过段时日怕是就成了只知杀戮的魔物……他以为深渊魔族是那么好相与的?
这一拦,佛影又凝实几分,劈开已经来不及了……让云朵困住柳盛安,元华只身闯入金光中,一剑劈开了聚集百姓念力的阵心。所谓神力,皆是百姓对其的信仰所化,没了阵法提供的念力,那恢宏的佛影只消片刻便散的干干净净。
被禁锢在云下动弹不得的柳盛安禁不住阵法反噬,口吐鲜血,生机渐消。片刻,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仰天大笑,笑得涕泗横流:“陈雨绵,你会后悔的……”当你如我今日一般,爱人惨死,亲友诀别,众叛亲离,孑然一身……天道不仁,我毁不了它,那么你呢……届时,你又该如何选择……
一切尘埃落定,元华将昏迷的安子清救醒,让他通知无定宗来人度化此处的魔息与怨气。就带着无衣回了木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