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少女的视线投来,对方的身形很快消失,并没有过多纠缠。
“这京城早就遍布眼线,你这样贸然前来,与送死有何异?”王寻烟想着,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看去,那张略显稚气的脸庞,除了他还能是谁,只是没想到他如今的境界如此可怕,能够不知不觉来到自己身边而不知。
“你...你回来干嘛?”王寻烟有些不自然的后撤两步,那张极美的脸蛋罕见出现了波澜。
宇文拓学着她双手环胸,微微侧扬着脑袋,而是答非所问道:“走,我陪你喝酒。”
“啊......?”
“走啊,酒壮怂人胆,说不定几壶酒喝下去,你还真就纵横京城了呢!”
王寻烟先是讶然,而后也跟着笑了。
两道不高的身影踏在雪地上留着痕迹,披着雪。
千年酒楼,位于京城边缘,算的上偏僻幽静,如今下雪十分,少有人出门受罪。
因此酒楼生意惨淡,掌柜正双手拢袖,站在大门前望雪长叹,惦念着这场大雪何时才能结束。
抬头看了一眼楼位飞雪遍布的街道,两人走入了酒楼。
掌柜神色一喜,拍了拍衣袖,面带笑意迎了上去,生怕这来之不易的生意跑了。
“公子、小姐来这楼里是喝茶,还是喝酒呢?”掌柜热络道。
王寻烟没开口,宇文拓倒是说话了,“劳烦掌柜的去温一坛酒,要最烈的!”
“不用担心我们能不能喝。”
掌柜的搓手笑道:“好嘞!”
拿了酒,给了银两,两人走出酒楼,就坐在大门台阶上。
宇文拓举碗喝了一口,辣的他脸色扭曲,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适应。
这一幕引得王寻烟捧腹大笑,道:“就你这初出茅庐的雏还敢叫嚣喝烈酒?”
醉而不上脸的宇文拓摆摆手,道:“你不是说了吗?酒壮怂人胆,再说了,喝酒我也只是想学学那些江湖豪杰,背剑挎酒壶,潇洒天地间,多自由?”
听着少年的酒后真言,少女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喃喃道:“自由?你怎么就知道这个天下是座大牢笼,何来自由?”
宇文拓被这个问题给问的无言以对,最后随心回答道:“那又怎么样,等我境界站在了山巅,我便是自由。”
王寻烟放肆大笑,“好!我等着你这一天,到时候别忘了帮衬哥几个!”
最后两人也不知道如何离开了酒楼,宇文拓只知道自己跌倒在了雪堆中,冰凉感让他醉意褪去几分,脸上泪流满面。
暮色降临,京城中的百姓早就紧闭房门,哪怕没有入睡也是熄灭屋内亮烛。
街道上不断响起马蹄阵阵,屋顶上不断有人脚步轻点掠过,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他们都奉皇帝之命,活捉那个少年。
暗处,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眸注视着这一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此时,宇文拓身后出现一团雾霭,一名年轻俊逸的道人凭空出现,身穿道袍,手持拂尘,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模样,反而充满了阴鸷。
宇文拓一手抵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名为赵晚畴的年轻道人摇头笑道:“阁下便是那宇文拓了吧?小道此次出现,除了要缉拿你,其实还有一事相商,可否听上几句?”
宇文拓眼眸竖起,眯眼道:“说。”
“小道来自天罡宗,阁下根骨天赋百年难得一遇,可愿意跟着小道结茅修行,事后只要交出那本太古神皇经,我可保你们母子不死。”
宇文拓脸色平常,答道:“你觉得我杀不死你?”
赵晚畴笑问道:“那阁下是铁了心寻死了?”
“那你试试看!”宇文拓身形跃起,背后风云出鞘!
那年轻道人脸带笑意,就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宇文拓当头一剑劈下。
在其头顶一寸外,两股真气疯狂撞击在一起,竟是前进不得分毫。
真气泛起涟漪,朝着周边四散开来,这般异象很快吸引了那些骑士与弓弩手,全部开始大量朝着他这个方向集结。
赵晚畴沉声道:“早先听闻你以他人血肉生机为辅修行,这与妖魔何异?”
“既然不愿接受小道度化,那我便要替天行道!”
僵持之际,赵晚畴一手掐法诀,“九天幽雷,助我神威,镇杀妖邪!”
一道等人粗的紫雷从天幕落下,笔直砸向宇文拓。
宇文拓心知不妙,摆好阵仗,丝毫不避,横剑在身,斩向天雷!
“轰!”
轰然炸响,紫雷流窜少年全身,短暂的霞光照耀一方。
宇文拓脚下地面砖石尽碎,除了持剑手有些发麻以外,这一紫雷竟是被他活生生接下下来。
两声雷,一雷落,一雷碎!
宇文拓猖狂大笑,笑声传遍整条街道。
那些赶来的骑士弓手不由心中一紧,不是说对方只是个有些道行的少年吗?
可看这阵仗,不亚于一位邪魔巨擘了吧?
宇文拓笑意消逝,面目阴冷,“天罡宗是吧?还真是道德......”
“我记住你们了!”
只见宇文拓收剑归鞘,抬手起了个拳架,没有任何犹豫,一拳递出。
太古神皇经第三层变化,撼天拳!
直接将赵晚畴击飞出了十数丈外,一路上不知道撞穿了多少屋舍围墙。
宇文拓没有一丝留情,如影随形,像是拎小鸡一样将那道人轰砸在了地面,继而再次出拳,活生生将那道人头颅轰入了地面,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宇文拓面无表情,一掌按下,食咀行!
他要将这道人全部炼化,化为己用。
这时候不知道何处传出声响,道:“宇文拓,你万万不能杀他,否则将会受到天罡宗的雷霆震怒!”
“你已经四面树敌,还不够吗?”
说到最后,这声音隐约中仿佛带着乞求。
可宇文拓依旧不管不顾,几个呼吸间,那道人就连白骨都没有存留在这世间,仿佛从来没有痕迹。
宇文拓站起身,用着那人能听到的声量,道:“离开这里......”
“在那!放箭!”顷刻间,弓弩手拉弓满月,漫天箭雨,朝着少年激射而来。
宇文拓运转真气,躲避致命攻击的同时,双手飞快抓着来时铁箭掷回。
来时快,回时更快,一支箭矢足以洞穿数人身躯!
“人力尚有穷尽时,死几个不值钱的京城侍卫,这无伤大雅。”
“只是这猎物有些过于活蹦乱跳,还真是碍眼啊......”
十里外的高楼上,白面书生招招手,立即有下人手持一架神弓恭敬抵在到其眼前。
云子鱼拿起弓,以真气化为箭矢,弯弓射天狼!
箭矢宛如一道虹光,划破天际,直奔少年后心。
突然,云子鱼皱了皱眉头,因为在半道上,有一把本命飞剑掠出,虽说没有阻拦下来,可还是让那少年发现了端倪。
等他反应过来,原本一箭能够洞穿其头颅,结局却是穿过了肩头。
这一箭粉碎了宇文拓的真气护体,被其残余威力掀飞在地,等到他想要站起身时,已经万箭对准了自己,稍有动作,便会万箭齐发。
藏在暗处的王寻烟只能看着他被人押走,而无能为力。
当晚,少年便被押送到了皇宫,他们对外宣称昨晚乃是诛杀妖修,所以才闹出那些动静。
这一夜,宇文拓第一次被关入了京城天牢,尤其是关押他这间,被施展了某种术法禁制,修行之人只会更加难以逃脱。
相比与血池的灼痛,这一箭根本算不了什么。
宇文拓盘腿而坐,运转真气将那箭矢残余气机排出体内,这才好受了许多,只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这一箭还真是厉害,若不是王寻烟阻截被我察觉,恐怕那个时候就要一命呜呼了.......”
宇文拓深呼吸一口气,暗道。
牢房外并没有侍卫,因为他们坚信,没有人能从这座国师施展的阵法中逃脱。
既来之则安之,宇文拓盘腿而坐开始运转周天,竭力消化那位道士的生机,准备好迎接明天的恶战。
对于修行者而言,光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丑时时分,京城某位将军府中,一位披甲武士快步冲入后院,喊道:“不好了将军,那人明明被我们囚禁关押,可属下刚才前去查看,那人竟然不见了!”
“什么?!”言语落下,房门直接被里面的人粗暴轰开,碎的四分五裂。
走出位大髯汉子一把抓住来将衣领,怒目圆睁,道:“什么?!”
“那还不派人去找!城门封禁,她逃不开京城的!”
“招呼兄弟们,今晚都别睡了,若是被那女子逃脱,我们明天都得掉脑袋!”
被称为天宁将军的汉子回屋披甲,这一夜京城灯火通明,数百位武士在城内搜房,扰人清梦。
而逃脱离开的女子,正是宇文拓的娘亲,李云竹。
“以真气搜寻,根本追踪不到,看来宇文拓的娘亲虽说修为被毁,可还是会一些隐匿手段。”
另一边,藏在暗处的王寻烟也看到了他们动作,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原委,也开始默默搜索那位女子身影。
若是可以,定全力协助她逃离京城。
只是最后结果并不如人愿,这是最坏的结果。
在京城南城门处,有女子手持破碎瓷片,割腕自尽。
那个生前最怕疼的女子,就这么死了,死的心中释然。
死不瞑目的双眼望着南方,微微扬起的嘴角,似乎在笑?
那是洛阳城的方向,那里有着他们的家。
瞳孔已经涣散的脸颊下,留着两行泪痕........
他们夫妻终于不用再阴阳相隔,只是这些年来,看着孩子逐渐长大,李云竹便开始不舍,放心不下。
他以后要是被人欺负怎么办?
饿了冻着怎么?
要是想爹、娘了,怎么办........
如今拓儿展现出来的修行天赋,自己已经是累赘、拖累。
别人会拿着这跟软肋,不断给他制造麻烦。
与其这般,倒不如早早解脱自己。
这女子与那宇文月山,曾是被誉为天阳王朝中的神仙眷侣,恩爱无比。
哪怕在临死前,这位女子口中呢喃,道:“月山....我终于能来找你了.....”
“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次日,这则讯息瞬间散布了全城。
听到这些传言,王寻烟起初还不信,认为这是京城皇帝放出的烟雾手法,可亲眼看到有人将李云竹躯体运往皇宫,王寻烟怔怔愣在了原地,身躯不由颤抖。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