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也是苦,从小就没了爹娘,他哥还整天不务正业。大彪,如果咱们拿到武功秘籍,多抄一份也给那小六子瞅瞅呗,那些镖头都说练功夫越小开始越好,根基打得稳。”
张大彪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候咱们镇上人手一份,直接建立宗门名字就叫【天水宗】,到时候你就是宗门大门主!”
“嘿嘿嘿。”老刘头咧开嘴笑着,可他那大黄牙一颗一颗往地上掉,“啪啪啪”,好像掉在钟黎心窝子里。
张大彪见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恍惚了:“老……”
钟黎忙伸手止住张大彪说话的欲望,同时给他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打断老刘头。
张大彪纵然心急如焚,可他极为信任钟黎,只能按他说的做。
“我那孙儿可聪明坏了,一岁多点就能说话能走路,一点不像他老子都快三岁了连个屁都放不利索。”
老刘头脸越来越肿,没用多久牙齿也没得掉了,但他自己浑然不觉,依旧模糊不清地说着:
“我觉得张老鳖就很聪明,打小就教你扎马步举铁锁,让你练武。你看你现在穿着官服挎着刀多威风!我老刘就没那个眼见儿,养个儿子从小怕他疼怕他摔,最后只能和我一样在家种地……”
张大彪看着老刘头在眼中慢慢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心里仿佛在滴血。
他握紧双拳,指甲都戳破了皮肉,但还是强颜欢笑道:
“我老子哪有你聪明,你看你还知道出来给你孙子找秘籍,我老子压根就不让我练武,非逼我读书!”
老刘头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一歪头,眼珠也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所以……到了我孙子这……这辈儿,我肯定不能让他走我爷俩的老路……到时候学了武……就像你一样……在镇上当个捕快……闲着的时候还能来摊上喝口茶晒个太阳……不用……风里来雨里去……”
大概人老了看不了生离死别,尹长卿长叹一声,抬起头看着天空闭上眼睛。
“大彪啊……你也多照看照看我孙儿……没事儿指点他两招……”
这大概就是老刘头的一生的期盼。
生活在这个狭小的天水,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只觉得张大彪就是他孙子的榜样,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将来能成为像张大彪一样的人物。
张大彪哽咽地说着:
“害,就我这三脚猫功夫给你孙儿教歪了,还得你亲自教……”
“对……咱爷俩……一起教……”
老刘头整个头部越胀越大,好像是个猪膀胱,清汪汪地水从他的七窍,毛孔往外流淌……
终于。
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就如被扎了一万个口子的水囊,彻底破了。
张大彪心里好痛。
他喘不上来气,似乎有一个塞子紧紧塞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吞口口水都变得无比艰难。
整个脑袋里都有金星在乱蹦,让他站都有些站不住。
老刘头人又和蔼又乐于助人,是张大彪在这个镇上最亲近的老人。
自从老爹逝去,老刘头见张大彪孤苦,没少照顾他。
张大彪之所以天天往他茶摊跑,就是因为自从父亲逝去,他的父爱和孝心便无处安放。
得到老刘头的照顾,这让张大彪早就把他当成了半个老爹,总想给他养老送终。
但人家毕竟自己有自己的儿子,所以张大彪只是偶尔跟他聊聊天,并答应将来在上京前给他富足的生活。
能让他安享晚年。
老刘头的尸体渐渐瘪下去,仿佛整个身子里的水都流干了。
张大彪痛苦悲伤,却强忍着眼泪。
他一步步上前,只想最后抱一下这个一心只为后辈的老人。
钟黎连忙拦住张大彪:“别去,水里有毒。”
毒?!
张大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愣在当场。
钟黎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大哥,我尽力了。老刘头早就死了。真气灌体,又连塞三颗丹药,依然回天乏术。只能锁住他的魂魄,让他能与你交代一下后事……”
“早就死了……”张大彪喃喃:“是我没保护好他……”
钟黎叹了口气,一掌挥出,将老刘头的尸体打得老远。
同时真气吞吐,老刘头的尸体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映着张大彪的脸。
张大彪须发皆张,目眦欲裂,终于他禁不住仰天怒吼道:
“到底是谁!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也不放过!不怕遭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