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狮王暗思曰:“世上焉有此人乎?虽是女人之体,却常出男人之性。我辈学了几样本领,就枉称英雄,若是那样英雄见了六妹,不动刀枪,只须一眉一目就令他汗颜而亡了。”铁角山犀也暗思曰:“世上男人好学女人,女人好学妖精。六妹是女人,更是妖精,偏要学男人,非怂男软汉可比,诚可谓铁男硬汉是也。”
女王在坟头饮了大坛酒,面对众弟兄发乎肺腑道:“我自负功高,足可为众之依赖。自弟兄们相继而亡,乃有自知之明。我不能为众弟兄谋归宿,何如放任自由,免遭一死。”
火狮王道:“六妹要赶我们走吗?岂不知时下神佛掠地,群妖竟灭。我们与神佛何仇?不过替天行道而已!他们以为是夺权谋逆,不肯放过我等。若六妹赶我们走,不是让我们去生,是让我们去死。”
独角金牛道:“就算逃过神佛追杀,也是平平淡淡过一生,与其平平淡淡的生,不如轰轰烈烈的死。”
飞爪神貂也说:“义无大小,如不能为六姐取义,何谈天下?无义之人好如世间之猪狗,一食二睡三乱叫,六姐敢是令我等做此类人乎?”众闻之,憨笑一场,女王亦乐之。
夕阳西下,鸦雀归巢。女王仍长跪坟头,痛饮苦酒。众兄弟见女王衣衫单薄,劝其归洞。夜幕降临,东月悬空,冷风刺骨。女王要于此独处,安排众妖回去安睡。
女王见月色迷人,不由得思念起了李刚,还有她的儿子小金刚,女儿小石头。越想越哭,眼泪汪汪的埋头抽泣。
火狮王心里早就喜欢上了女王,所以事事都争在前头,众兄弟都回洞安寝,唯独他没走远,躲在暗处察看。铁角山犀也喜欢女王,奈何嘴笨心怯,不敢直言,见火狮王藏于暗处,他也躲在后面,准备护卫女王。
正当女王哭的伤心,眼前出现一条手帕,抬眼看却是火狮王。女王忙拭了眼泪,伪装笑容道:“四哥,何以至此?”火狮王说:“不放心你一个人,为什么哭呢?”
女王说道:“我来此聚义多年,早就把我的儿子忘得一干二净。你知道吗?我为复仇,抛弃了我的家庭。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
火狮王与之并坐,安慰几句,不经意间谈起了七口,说他残忍虚伪,不配做夫妻。女王只道天下男人都一样,无心挑选。火狮王性头一起,抱着女王削肩,脉脉深情道:“六妹,我喜欢你,请嫁我为妻。”
“妻”字刚出口,女王满脸通红,长出许多红疙瘩来,如害病一般。脸上、额头上、手上都是,吓的火狮王如遇见了鬼。铁角山犀以为火狮王欺负女王,立马从暗处冲过去,揪着火狮王就打。女王劝架,二人不停,只顾打来打去。
七口在洞中铺好褥子等女王安寝,夜深仍不见归来。迷糊之间听得山上有打斗声,也有女王之声。七口连忙唤醒洞中兄弟上山营救女王。众兄弟问怎么回事?女王道:“我在看三哥四哥比武呢。”火狮王再瞅女王脸上,红疙瘩已然消退。众兄弟复归洞安寝,女王慢悠悠走在最后,对火狮王道:“四哥!你我只是结义兄妹,今后勿复此言。”
铁角山犀看在眼里,从今后再不敢心存歪念了,那点暗恋之情也销声匿迹了。
七口先回到自己房间,收拾铺盖,女王随后而至,问他:“做什么?”七口道:“夫人重义,我重夫人。夫人恨我是无义之辈,我不配与夫人同床。与其让夫人撵我,何如自行离去。”
女王闻之,心甚软之。缓缓曰:“虽不可同床,但亦可同房。你就去墙角安歇了罢。”七口把铺盖铺在墙角,假睡了。女王曰:“我观兄弟疲惫,又随我吃素多日。汝明晨做饭,去人间多买三净肉,以慰众劳。”七口回首,见女王盘坐床上练功,轻声道:“夫人忘了,列位兄弟祭日未完,不可动荤。”女王哑然。
第二天天不亮,七口就去厨房做了饭,并给众妖兄弟送饭。单脚龙夔兽、火狮王等都早已断了荤欲。
只有那通天巨蟒王、阴火狼天生好肉,前几番吃素都忍吐了好几回,今番又送,不觉心中埋怨。砸了饭碗,心中道:“吾本好肉,其皆食素。难不成汝等食素,吾终生不得肉耶?六妹,汝虽重义,但略我心,恕我不能随汝驰骋矣。”
午间,女王练功毕。腹饥,命七口做几样荤菜。七口答:“兄弟初亡,不可动荤。”女王揪他耳朵说:“你要欺我兄吗。”七口哭道:“只有你兄弟欺我,我何敢欺你兄弟?只是你兄弟尸骨未寒,不宜动荤。”
女王曰:“我岂不知?特慰众劳耳!”
饭好后,肉香弥漫,众妖兴奋之,知是女王换味,皆纷纷而出,独火狮王闭门不出。
女王亲问之,其曰:“吾苦修千日,方免肉欲。今幸以素为生久矣,若一时失控,沾了荤腥。昔日之功俱废,望六妹体谅,只拿些素食即可。”
瑛不勉强,只叫人送豆腐青菜与他。女王上坐,众妖陪坐,七口难入席,自拿一碗蹲墙角去吃。席间,女王因看不见通天巨蟒王和阴火狼,因问道:“二哥与十一弟如何不见?”众妖面面相觑,皆言不知。正吃间,有小妖进来拜启道:“禀告女王,遭殃了!遭殃了!二大王与十一大王被佛祖剥皮了。”
女王闻之,胸堵脑昏。尖叫一声,痛晕而去。众妖慌乱,不知所措,只是啼哭。七口丢了饭碗,急忙扒下左腋龙鳞贴向鼻息,七口抱住她泣不成声。女王苏醒,咬退七口。踉踉跄跄跪在饭桌前,哽咽道:“二哥!十一弟!吾之命也!”
单脚龙夔兽即命小妖将尸体运回。少时便见一条无皮的蟒蛇和一头无皮的狼,血淋淋的十分凄惨。众妖见其惨死,皆抱头流涕。女王强忍悲痛问:“谁害我兄弟?”
小妖说:“吾等巡山之际,见二大王与十一大王在生啖野兔。正吃得香,从天降下如来弟子目连僧及富楼那,也不言语就把二大王和十一大王罩住剥皮去了。”众妖闻之,无不衔悲蓄恨,切骨仇之道:“前日家中出了内贼,害了十五弟、十七弟性命。女王千里缉凶,却被如来藏污纳垢。今日又无端杀我二位兄弟,一点佛心也没有,此仇不报,给妖族蒙羞。”女王高声叫:“是我害了二哥与十一弟!没有照顾好他们的饮食喜好,都是按照我的口味来。”
众妖都憋着气问眼下怎么办?其实他们心里都有共同答案,只是等女王态度。女王黑眼一红,怒道:“兵发雷音,为兄弟报仇!”
须臾,女王戴七层重孝。驾鹘鸼大鹏鸟,执筇竹宝杖,提三十万妖兵进军雷音寺。一路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时天庭正商量别事,忽卫灵官进天殿启奏道:“陛下,南兽神洋暨铁围山龙瑛洞万妖女王提兵三十万杀赴西天大雷音寺去了。”群臣闻毕,抚掌而笑道:“真大快人心也,想不到如来佛祖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玉帝传旨,凡五品以上官员将领皆退出天庭,藏于下界污垢之地,无旨不得擅意出入,违者即斩。
众神虎头虎脑,不得其意,玉帝道:“石瑛兵困雷音,如来必定要朕施救。石瑛乃三界义霸,朕若除瑛以救佛,必遭万妖攻杀。若不救佛,如来必有所见疑,不免结怨。所以朕才让你们这些法力齐当的神仙暂退天庭,避于人间。”
雷公奴嘴抱怨道:“那也不用到污垢之地去吧?”玉帝笑了笑道:“如来法力广大,普光之下皆能看到万物本质,非那肮脏龌龊之所不能隐介藏形。”
真武大帝道:“既然如来法力广大,区区石瑛能奈他何?为何要向我天庭求救?”玉帝道:“一者,石瑛乃重义之士,他若擒杀之,祸归西天。二者,他用了借刀杀人之计,欲谋我天庭,朕岂不知?”未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