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章初年花朝节,殿里殿外都在忙节庆,她忽想起去年花朝的故事。
“快折花去,长主要。”婢女传话给伺候花草的宫女。
裴劭作揖,“谢太子体恤,拙荆身体已大安了。”
其实在赵纶面前,他实不愿谈及婉凝。
“那便是好。”太子笑道。
裴劭说:“臣下今日听闻都中有关太子的流言,恳请太子小施惩戒,以弹压群臣。”
皇后的话若真不巧成了谶语,太子的下场或是流放,或是拘禁,无论哪种太子都不可能东山再起。所以裴劭才会不指望太子给他加官进爵。
今日在值的正是婉凝。
她是前儿刚来的宫人,以良家女充入后庭,后来又被分去侍候太华长帝姬。但婉凝一个新来的,怎么可能去陪侍长主,自然被派去干外头的活。好在掌事的宫女还算和善,只让她们负责洒扫之类的平常活,从不为难人。
“是。”婉凝应道。
柔仪从容问:“你家乡在哪?”
婉凝低头说:“巴州。”
巴州离长安路途遥远,又是所放的贬谪之地。
“嗯,相隔千里,思念父母吧。”她说。
“甚为想念。”婉凝沉重地说。
柔仪叹息道:“我也在怀念,你还能等团聚之日,但我父母已去,再见已是阴阳相隔了。”
“长主莫伤心,您还有兄弟姊妹,诸位宗亲。”婉凝安慰道。
柔仪也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在伤怀。
只轻轻“嗳”到,“你日后不必侍弄花草了,入殿伺候吧。”
就这样她进了玉照殿内伺候。
相比传言中宫墙里四方天,规矩大。玉照殿却没那样的繁文缛节,长主的性子虽淡淡的,但亦是和顺的。在她身边待久了,愈发觉得她满腹经纶,才华堪比士大夫。
有日婉凝问她,“长主比起香脂为何更爱缃帙?活脱脱像个教书夫子。”
她妩媚一笑,“不为什么,但因我是长主。希望有朝一日能像平阳公主那样文韬武略,为父兄分忧。”
“长主是久居深宫之人,怎么想这个?”
“历经变乱,京师不安。”柔仪只叹气。
圣上登基前不久,也就是几月前的事。卫王谋反乱京师,被贬为庶人,流放岭南。先帝哀恸不已,以至于犯病驾崩了。圣上登基就开始清除卫王的党羽,又引起一阵风波。
“那些事是外面朝臣忧心的,长主不必劳神。”她好言相劝道。
柔仪忽地软声笑道:“你不懂。胸中没有天下,便做不了大事。纵然我是个女人,也想,不,也能做英雄。”
婉凝惊了又惊,极为触动。“长主的心,我有三分明白了。您为社稷的心,我能体会到。”她不由自主地拜到在她面前。
“不如多看看书,懂点礼,日后行事也有规矩。”她柔声道。
“嗯。”
“人都说女子不需读书写字,可长主却反其道而行之,不光成日琴棋书画不离,更看兵法,想做女将军。”婉凝笑道。
柔仪放下书,郑重地盯着她。“也许你不懂,不过迟早能体会我这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