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玉暖有些发懵,抬眼惊讶地看着褚良生,手提袋散在地上,以至于完全脱离世界时还是懵的。
她抱住褚良生了吗?褚良生会怪她吗?
宫玉暖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317!317!”
“宿主,我在。”
“我要看他!我要看他!”
宫玉暖难得这样声嘶力竭,或许是离别的太突然,或许是连一声珍重都没有道过。
317迅速调开了画面,褚良生刚刚眼眸里的光已经熄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得让人觉得发苦。
他毫无反应,只是自己弓着腰将散落的东西一点一点收拾好,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褚良生回到家里自己做好了一顿饭,和空气干了杯。
“四周年快乐,我的妻子。”
宫玉暖爱吃甜,褚良生却不是很爱,但那天晚上他却把一整个蛋糕全都吃完了。
“好苦的蛋糕。”
整个夜晚他只说了这两句话,氛围安静得可怕,甚至没有开灯,只有蜡烛在燃烧。
等蜡烛燃烧殆尽,褚良生回了屋洗漱睡觉,似乎只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天,只是他的爱人再也回不到他的身侧。
“宿主,还要看吗?”
宫玉暖泪流满面,褚良生怎么可能会这样淡定,她太坚信他的爱,所以她知道,褚良生此刻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要,我要陪他度过这一生,至少,让我也和他一起痛苦。”
褚良生生意做得越发风生水起,他每个月都会去福利院看望那些孩子,其余空闲时间都和他为宫玉暖立的墓碑度过。
只是除了褚良生,好像所有人对宫玉暖的记忆都消失了。
似乎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连程蓝也不记得。
褚良生已经成了S市最有名的黄金单身汉,连福利院的小孩子都会问他:“叔叔,你为什么不结婚呀?”
褚良生不喜欢小孩,可宫玉暖不知道是不是他在这些年的打磨中心态逐渐平和,和小孩儿说话难得耐心。
他会轻轻揉揉小孩的头,蹲着与他平视,满眼认真地告诉他:“叔叔有妻子了,不过叔叔的妻子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她多久回来呀?”
褚良生眼里带着凄苦,可这是小孩看不懂的情绪,“叔叔的妻子很漂亮,很善良,很可爱,她有世间一切的优点,可是她也有些调皮,爱玩,叔叔也不知道她多久回来。”
小朋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叔叔,你不去找她吗?还要继续等她吗?”
褚良生总算露出一些真心的笑容,他找不到她的。
“叔叔最后再等她两年了,最后两年了。”
这年褚良生37岁,头发早已发白的他特意染了个黑色的头发,岁月对他的头发下了手,却对这张脸束手无策。
成熟和沧桑赋予了他这个年龄段独特的魅力,他今天穿得正式,收拾得像个年轻小伙,抱着一束玫瑰花去了宫玉暖的墓地。
世界上没有宫玉暖这个人,他就为她开了一片花园,立了一座墓,旁边是他的坟。
宫玉暖之夫,褚良生之墓。
他的心死在了八年前宫玉暖消失的那天,可他的身应当消逝在百花丛中,消逝在宫玉暖的身旁。
宫玉暖只恨自己没办法进去,她对褚良生的了解,她知道,现在的他绝对会做傻事。
褚良生将玫瑰花放在宫玉暖墓前,明明周围围满了花,这一束却也尤为突出。
“阿暖,这是你离开的第八年,我们之前相处了八年,今天刚好到日子。”
“我在想,前八年是上天的恩赐,所以我独自走过这八年来偿还上天,果然没了你的世界黯淡又无趣。”
“你去的那家福利院我每月都去,小孩子好烦人,可是你好喜欢他们。”
“你知道吗,那年K国落雪,我去找你的时候我想我一定要让雪落满我们的头顶,可惜,雪没落满,你也喝醉了。”
“小醉鬼,你知不知道你那晚说了什么?”
褚良生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在墓前,幸好,幸好他什么也没吃。
褚良生自责地擦拭宫玉暖的墓,毛躁得像个孩子,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不起,直到他冷静下来才摸着墓碑重新开始说。
“阿暖,你说你要告诉我一个秘密,你说,其实你是来攻略我的,说等到我对你爱意值满的那刻就会离开。”
褚良生自嘲一笑,眼泪砸在宫玉暖的墓上,也砸在了宫玉暖的心上。
“小骗子,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说你为我而来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了,可是怎么办?我尽量控制自己的爱,可它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
“所以你朝我奔来那刻,我居然得意忘形地忘乎所以,代价就是你永远的离开。”
“你说是不是在那场雪下的时候,我不该把外套盖在你的头上,所以我们也到不了白头。可是我每次都在佛前请求我们永远在一起,原来佛祖连一个褚良生的心愿都满足不了吗?”
“不过你并不喜欢我,你是不是觉得解脱?再也不用为我费心?但是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殉情这种蠢事,没想到我也会做。”
褚良生喝下了药,将头靠在墓碑上,笑着闭上了眼睛。
褚良生死于37岁,那时繁花盛开,他将所有财产都捐给了福利院,将宫玉暖设计的所有珠宝都寄给了程蓝。
明明毫不相识,可程蓝却在见到珠宝的那刻心脏一阵绞痛,不知不觉间落了泪。
其实褚良生并没有听完宫玉暖那晚说的话,她后面还说:“褚良生,我一点也不想走了,因为我好喜欢你。”
可是他再也不敢听下去,他的心和这场雪一起变冷。
22岁的褚良生以为少女的喜欢炽热绵长,37岁褚良生却认为之前的8年喜欢不过镜花水月,一切都是虚假。
可是,他还是爱上了宫玉暖,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拥抱。
——第二个世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