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李无痕模样的南宫渊坐在一处房顶,上是繁星点点,下是人头攒动,看样子今晚街上有不少民间活动。市井喧闹,想必对双方都不好行动。
南宫渊听见有人踏瓦而来,他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他正要拔刀迎战,那人却说:“是我,李无痕。”
“如何证明?”
“你今早来唐灵房间找我不是?”
南宫渊又问:“何事?”
李无痕凑近说:“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你今晚千万别开杀戒,等会你回客栈。”
李无痕刚把话说完就从房顶跳下混入人群奔窜,南宫渊环顾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追兵。
一处安静的小巷里,唐灵正逗着不知哪来的野猫玩。她被李无痕完全改变了容貌,又没被安排什么任务,只好在附近走走停停。
“怎么不去街上?那热闹得很呢。”
唐灵抬头看去,发现是林嫣坐在墙上,蒙面黑衣,不仔细看看倒像是一位男子。
“你怎么没盯着寒鸦?跑来找我做什么?”
林嫣笑道:“跟踪他是个苦差事呀,跟太紧了会被他逮住,太松了又跟不上了。”
“你跟丢了?” 唐灵心中大颤。
“姑娘放心,我已经跟李兄弟说了。”
唐灵松了口气,林嫣跳下来要捏她的脸。唐灵正想躲避,可林嫣已经捏着了,“好厉害的易容术,我在炎阳山上练的法眼愣是一点也没看出来。这脸皮捏起来也不像是人工制成的,倒像是真皮肉。”
唐灵往后退了退,林嫣回味下刚才的手感后又问道:“是李兄弟帮你变的?”
唐灵答了声“是”之后头往下低了一点,眼睛瞄着地上,也没继续说话。
“看来李兄弟也不是什么寻常之人,果真是人以群分呀。” 林嫣似乎没注意到唐灵神情有些低落,又问:“姑娘有什么本事?”
唐灵偏头远望街上的车水马龙说:“没什么本事,只不过学了些旁门左道而已。”
林嫣见她这样讲,就慢悠悠地在她身边绕圈走起来,“姑娘别这么说,我们女子能学些深闺之外的本事就比那些懦夫强了不知多少。姑娘既为修炼之人,身边还本领高强的朋友,书有云:‘学贵得师,亦贵得友。’ 姑娘为何不珍惜呢?”
唐灵笑了几声,“是他让你来劝我留下的吧?”
林嫣一时语塞愣在原地,唐灵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就走了,林嫣听她嘴里好像还嘟囔着什么。
临熙有一寺,寺中有一树,树龄近千年。千年前,一位仙将掩护当地百姓逃亡与数百个妖兵血战到底,最终在一棵榕树下战胜而亡。千年后,人们为纪念他建了一座报恩寺,寺内最为高大的不是他的塑像,而是被他鲜血滋养的榕树。
每逢二月初三,人们都会来这里参拜,有什么心愿的就写在一条红布挂在树上。若真的如愿了,他们就会撤去红布,以后逢年过节都来上供果品。
寒鸦踏入大殿,大殿内部的墙壁画满了胆怯逃散的群妖,最中间就摆放着仙将的大像,左手持盾,右手抬刀,怒目圆瞪地审视每一位前来参拜的香客。
上了三根香,寒鸦随人流来到后院,那里就是千年榕的所在之处,树上挂满了红布,红布上的愿望应有尽有。那些平民样子的人写的愿望通常直抒胸臆,还有些富贵人家或是贼眉鼠眼之人写的愿望就晦涩多了。
“哟,这位官人是生面孔呀。” 一些大娘在树下注意到了寒鸦,虽说这报恩寺香旺盛难免会见到几个生面孔,可寒鸦的打扮实在怪异,尤其是脸上的半面面具。
“在下是外地来的,听说这里的寺庙祈福特别灵验,特来参拜。”
“那是,别地方的寺庙都讲究心诚则灵,我们这报恩寺可不一样。只要没作奸犯科,来这上个香再给这千年榕拜上三拜,榕仙会保佑你的。”
说到这里大娘们又开始唠起家常来。寒鸦交钱领了个红布,拿起笔就写,写了个一帆风顺。他把红布挂上榕树,朝它拜了三拜就走了。
……
钟鼓楼下,寒鸦在这里已经等了许久。本来他与韦知彰约定一个去城东一个去城西,到亥时整在这里见面。可已经过了两刻,还不见韦知彰身影。
这位爱徒向来是不敢怠慢师父的,寒鸦觉得情况不对便立马离开这里去找韦知彰,此时藏在楼上阴影处的林嫣也一并离开。
寒鸦来到城西最为热闹的大街,想打听打听这里最好的客栈是哪一家,因为他这位徒弟搜查都从客栈查起。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人群中有熟悉的身影闪过。寒鸦定睛一看,发现那个背影与韦知彰别无二致。他还没动呢,那个身影却先在人群穿梭起来,寒鸦不想让这人就这样消失,随即追了上去。
人潮涌动,屋檐为路。寒鸦翻上不会有人走的房顶很快就追上了那个身影,他找准时机跳下挡在那人面前,发现这人就是他要找的韦知彰。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寒鸦一把拉住正要跑的韦知彰,他回应道:“大人,属下刚才瞧见南宫渊了。这儿人太多,一个照面他就没影了,属下正想追他呢。”
“不可,万一是诱敌深入,你的性命可就难保了。下次遇到他,速速告知我。”
“明白……大人,您刚才说诱敌深入,有没有可能他已经知道我们进城了。”
“有这种可能,但他是不会走的,他会留在这把我们一一解决掉。以后小心行事,明白了吗?”
寒鸦停了今夜的搜查,带韦知彰回了他们下榻的客栈。
另一边,真正的韦知彰醒来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衣,腰间配了把长刀,脸色白净的少年站在窗前。
韦知彰大喊:“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他拖着还未完全恢复的身子正要扑向那个少年,而那少年握着的拳头里藏着两块石子。少年掷出石子正中韦知彰双腿,他承受不住再次倒下,好像胫骨已被石子打断。
韦知彰嚎叫起来,可是没有人上来查看。少年走到他跟前缓缓蹲下,一边取出石子,一边说道:“我布下了结界,没人会听到的。”
“是南宫渊派你来的吧。” 韦知彰忍痛冷哼一声说道:“要杀要剐任你选,我是不会说一句话的。”
“不说话就好,免得再添新伤。”
忍不了被俘之辱的韦知彰撑着自己要用头撞与自己只有咫尺的少年,可少年早已察觉,他抓住韦知彰的下巴把他整个人抬起往墙上抵。
韦知彰被抵到墙上还想用手施法反抗,可是少年一个膝顶就让他昏死过去了。
南宫渊退到窗边,观察外面逐渐稀疏的街道,没有人发现他们这里动静。他又回头审视这位以命相搏的韦知彰,叹了口气。
……
“大人,这南宫渊所犯何事?会引得朝廷如此动怒。” 李无痕冒着被当场识破伪装的风险问了这个人人不知的问题,他看寒鸦许久没回应,脸上已有了些冷汗。
沉默了一会儿后,寒鸦笑了笑,这让李无痕更加不安。他拿起桌上的温酒一饮而尽,说道:“你还是看出来了啊。这的确不关朝廷,只是我的私心罢了。”
李无痕不解,寒鸦让他坐下一起饮酒。
他们举杯共饮,寒鸦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又给他们二人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