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痕为了不让他睡着,于是和他搭话道:“殿下,怎么不见您身边那位姑娘?”
“你在说正玉吗?昨晚我让她找南宫渊去了。” 文渊突然握住李无痕的手真切地请求道:“李天师,我虽然不知道您为何会身现后方,但我求您帮小王做一件事吧。”
李无痕看文渊突然那么激动还称自己为“李天师”,他没多想自己的身份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应声道:“殿下有何事?”
“平安府大量库银不翼而飞,小王本来要亲自去查的,现在恐怕是不行了……看在仙人两族万年交好的份上,小王恳请李天师代查!”
李无痕神色凝重道:“殿下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一定帮您去查。这里有唐姑娘照应,您就在这儿好生休养吧。”
……
只要有了身份,别人看待你的目光就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李无痕这个天师的身份在天界算不了什么,可要说自己是当朝首辅李天清的儿子,公孙天行的师弟,那其他的小仙就会对你毕恭毕敬。
在人间就更不一样了,光是天师的身份就能让一个皇子低头。李无痕以前想若自己暴露身份,一定会引来许多非议。诸如玩忽职守,恃强凌弱,有损仙人两族关系之类的说法。
没想到啊,没想到人会把仙的地位看得如此之高。易锦书不敢杀,姚文渊卑微地求,其他天师甚至能把斩妖师当奴仆使唤,真怪象也。
李无痕很不是滋味,一回想姚文渊那可怜的眼神心里就难受。不想这个了,还得想正事。据文渊所说,每个库银上面都有官府的刻印,这样一来就杜绝了在民间流通的可能。那么如此巨量的银子,能藏在哪里?
最有可能就是埋在地里,这一点文渊也想到过,但还没开始操办就被人下了咒。可李无痕来这里也是有些时日的了,也去过了许多地方,并没察觉到脚下的土地有什么异样。
莫不是被人藏在家里了?仔细一想,倒是个荒唐的想法。库银一旦离库就如同烫手山芋,运库银的人恨不得快点把它们运到圣京上缴朝廷,生怕有什么闪失。这偷了库银的人岂不更是整日提心吊胆,就怕官府找上门来。
私藏的可能性虽小,但拿去熔炼重铸的可能性就大了。文渊认为徐谢严三家嫌疑最大,而李无痕却对此持有保守态度。一是他们三家发迹已久早已富甲四方,二是不信他们敢如此胆大包天。
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官府只要把这事报上去,再由皇上请奏天帝用天眼来查,真相自会水落石出。那么经不起查又容易满门抄斩的事儿,他们真的会干?
光靠脑子想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还是要亲眼所见才能为实。就在午时四刻,李无痕隐身潜入徐府。
徐家是乾州最为兴旺的家族,且不说现财富有多少,光是在京的文官就有十位,其中不乏四品以上的大官,最大的官就是当今内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徐恺之。
要说往前说这徐家,他家的发迹全靠仰仗高宗皇帝的皇恩浩荡。徐顺虽是状元郎,在官场中却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没想到高宗对他写的一首抨击旧制的诗不仅没动火,反倒对此赞不绝口,他本人也是就此入了内阁与其他栋梁议事。
从今往后徐家也是人才辈出,文有能臣,武有猛将,经商更是一绝,在宗门也有修士,发迹至今一百三十年从有未家道中落之征兆。
潜入徐府,李无痕也算是长见识了。好一个府邸,占地面积、庭院设计丝毫不比他李府要差,平安府安排给晋王下榻的宅邸跟它一比更是小巫见大巫。
李无痕是来徐府查账本的,顺便听听他们对晋王有什么言语。
“听说了吗,咱们大公子昨日赴宴见到晋王了。”
“晋王?就是那个带兵斩妖的二皇子吗?长得俊不俊呀?”
“这我咋知道,你要是想知道就好好服侍咱们大公子,没准他一高兴就把昨日的事讲给你听啦。”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地提着食盒往东边去,李无痕也跟了过去,毕竟在这个大府邸里瞎打转可不是一件好事。
“二弟三弟,你们就不肯出钱帮我这个大哥吗?咱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
玉华轩内,徐令仪正对他的两个亲弟弟动火。昨夜晋王回去后他与谢庚亭、严氏兄弟一合计,他和谢庚亭一人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严氏一人出一百万两。
二弟徐令昭抱怨道:“大哥,咱家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的生意!” 徐令仪先是指着他骂,后又带着求饶的语气道:“二位爷一人借我五十万两,算我求你们了好不好?”
徐家对后人的仕途尤为重视,那些科考落榜的少爷才会去接触他们家的产业。在此之前,不允许任何少爷经商。可家规是这么说的,又有多少人真的那么做呢?
这徐令仪就是一个,并非他视金钱如粪土,而是他老子管得太严了。一百五十万两的现钱他个人是绝对拿不出来的,但又不能在好友面前丢了份儿,所以他盘算着能不能从那两个常与商人来往的亲弟弟手里捞点油水。
看大哥如此低声下气,他只好松口。“行吧,我三日后给你,你可得给我把嘴闭紧咯。要是走漏了风声,咱们谁都不好过!” 徐令昭甩袖走人,三弟徐令玄从袖里掏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小声说:“这是我今早刚收来的,先借你了啊,都是兄弟。” 说完他也紧跟二哥步子走了。
“真要吃空我哟。” 徐令仪一声叹息把银票塞到床褥下,紧接着又翻箱倒柜找出几张银票来,这是他多年积攒下来的私钱,也才二十万。还要有四十万,又要还一百万,这恐怕要把那些宝贝收藏拿出去全当了才够。
“原来这徐大公子也会缺钱呀。” 李无痕站在窗外,心里那叫一个爽。时间不容李无痕多作停留,他想着天黑就得回去,于是快步去别的地方找账本。
……
“殿下,醒神汤来了。” 唐灵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过来。文渊慢慢服下汤药,在心中发誓这是他喝过最难喝的药,不过确实能让他神清气爽。
“我的那些下人还好吗?”
唐灵尴尬一笑,“那些下人胆小溜得快,现在这宅子只剩我和殿下您了,只是可惜了老人家……”
看唐灵转笑为悲,文渊宽慰道:“他是个愚忠而不懂变通的侍卫,姑娘不必感伤。为我而死,也算是完成了皇上给他的任务……唐姑娘,你对平安有何感想?”
唐灵思索一番,正经道:“城北的药房挺好的,什么草药都有,卖得还挺便宜。”
见文渊一脸茫然,唐灵莞尔道:“我小时候住农村,生了病爹娘就会去山上采药,有些草药要是找不到就得去镇上买,那价钱贵得很呢。”
不见雕梁画栋,不见夜市喧哗,独见草药齐全,是个在乎民生的可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