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降临,给妖怪们带了几天路的齐东仁回望那几位爷,不知是何原因,他们几个愣在道路上突然就不走了。想想也是倒霉,自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了,结果又羊入虎口,碰上的还是让那些天仙都谈之色变的大妖。
齐东仁咽了下口水,弯腰踮起脚一步步往回走,生怕自己的脚步惊扰了他们。到了跟前,他问道:“几位爷,怎么了这是?” 说这话的同时,齐东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态度就跟当年在慕容家一样卑微,生怕人家一个眼神就让他死了。
狰目视前方开口道:“有车来了,我们坐车。”
齐东仁听到这话就觉着自己又活了一次,还好不是因为他的问题。这些天来,他一直装自己知道天师府的人间大本营在哪。他的真意是要把狰带入永宁,到时候三十六宗门齐聚,民间各路高手云集,又有西都的斩妖司和禁军助战,就算干不过那些家伙,自己趁乱脱身总可以吧。
但同时他也觉得奇怪,前天明明路过一处客栈,要车马那里有的是,为什么这时候才想着劫车?
齐东仁点头哈腰退至他们身后等待,在路上吹风有那么一阵后,眼瞅着远处来了三驾大马车。他心想:这几个倒霉鬼,我是真帮不了你们,你们要死千万别拉上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们要是有点眼力就赶快掉头跑吧。
齐东仁在心中的祈祷没起半点效果,那最前头的车夫看道路两边都是不好走的荒地,只好停下马车和那些“人”理论。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啊,大半夜九个人一字排开,来打劫的啊?”
车夫一句话,后面两架大马车陆续下来十个带刀护卫,齐东仁用余光打量了他们一下,有四个是练家子,另外六个是游走江湖接活的修士,对付平凡劫匪足够了,但对上这几个硬茬,都不够塞牙缝的呀。
狰笑了笑,说道:“误会,我们是来向你们买一架车的。”
齐东仁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看狰和他身后的八位爷的确没动手,倒也松了一口气,他心中默念道:“你们几个真走大运了,识相的就快留一驾走人。”
头驾马车中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一听就是个大胖子,那声音说:“你出多少钱买我的车呀?” 那车夫也附和道:“我们家老爷说了,一口价,要是报低了赶紧滚。”
狰又说道:“你们家老爷是经商的吧?你们车中有一稀奇商品我这里正好也有。”他回头对其中一个家伙示意了一下,那家伙将手伸进袖子拔出了一块棕色鳞片,但在他人眼里这只不过是从袖中拿出来的。
“一块残蜥鳞,一驾马车,这买卖如何?”
车中老爷笑了几声,随后厉声道:“这东西我都有了我还要什么?撞过去!” 车夫也警告道:“你们再不走就别怪我心狠!”
狰把那片在拍卖行上起价千金的残蜥鳞随手一扔,平淡道:“你们有谁饿了?”
说时迟那时快,狰身后的残蜥以迅雷之势将车夫斩成三段,没等护卫反应过来,残蜥就已拎着老爷一跃而起,他还讥讽道:“买卖不做,命也不要,你这头肥猪真是蠢呐!”
残蜥一记重投,不仅把老爷摔死,还把一个跑去接的护卫活活压扁。残蜥一落地,三下五除二就把其余的全收拾了,没留下一具完整尸首。他打开另外两驾马车,把那些箱子全丢了出来,箱子里不仅有修士法器,还有一些妖怪的牙爪鳞皮。
这些个玩意,一看就是要拉去永宁卖的。五十年一次的天选会即将召开,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就会如过江之鲫般涌入西都城门。齐东仁根本不敢想象要是把这么个狠角色引入西都到时会死多少人。摇摇头,醒醒神,他主动上前牵住受惊的马,说道:“几位爷上车,小的骑马带路。”
“那些活就让他们干去吧,你上车”
狰把齐东仁扔到马车里面,同时也给车厢布下了噤声结界。除了残蜥给狰当车夫,剩下那七个坐另外两驾马车。车队朝之前齐东仁所指方向而去。
齐东仁做梦都不会梦到自己有一天会与当世大妖同车,他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的,生怕自己伸个腰挠个痒就会冒犯对面那位爷。
狰凑近齐东仁嗅了嗅,就像一只豹子在闻刚捕获的猎物那样,仿佛下一秒就会露出尖牙把他吃干抹净。
狰退了回去,说道:“你的资质还行,就是修炼不精。你最近练什么功?”
齐东仁浑身发颤,抖动着说:“取灵长生功。”
狰饶有兴致地打量他,问道:“你一个人间修士是怎么和慕容家扯上关系的?”
“他们家有个老爷爱听小人唱的戏,所以就把小人请去在他们家唱了几年戏。这功法是那位老爷给我的,说是叫我好好练能活更久。”
狰闻言发笑,他笑道:“傻小子,被人家坑了都不知道。这古法练起来极易走火入魔,他们定是改写过拿你当替死鬼。”
见对方笑得正欢,齐东仁强颜欢笑两下,而下一刻,狰的脸色就冷了下来,他说:“小子,我把你拉上来可不是为了看傻子的。”
“那…那爷还想知道什么?小…小的都说,小的都说。”
狰漫不经心的掸去肩上的灰尘,说道:“你这种蝼蚁还有什么好告诉我的。做点什么,要让我觉得你还有存在的价值。”
想到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死了,齐东仁壮着胆子问了一句:“爷,都过了快万年了,您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狰眼底闪过一丝警觉,但他随后又放松地说:“用封印术把自己封印,等待有心人帮我解封。告诉你吧,我今年正月才重见天日。”
在某个瞬间,齐东仁觉得这有点太假了。万年前让天界都认为棘手的存在竟会用这种荒唐方法来延续生命,要是没被解封,这行为无异于自杀呀。
“你不信?” 狰随即用一根手指插入齐东仁胸膛,他狞笑道:“让我看看你会变成什么。别怕,在我找到下一个玩物之前你死不了。”
狰的血液正不断流入齐东仁体内,这种血液让他感到无比痛苦,但因为练了取灵长生功的缘故,他又感到自己的功力正在不断猛涨。在痛苦和欢愉的交织下,齐东仁全身上下开出了艳丽而又腥臭的红花。
在红花彻底吞噬他之前,狰吸走了那些本不属于齐东仁的功力,那些红花也因养分枯竭而纷纷凋零。齐东仁正大口呼吸着依旧腥臭的空气,而狰没等他缓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脖子,“说,你还想知道什么?”
“另外几位爷是谁?”
狰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他们是妖王的亲卫队,专门来盯我的。你说说,那妖王是不是目无尊长?”
“你那么厉害,怎么不去杀了妖王自己上位?” 齐东仁现在一心求死,只想越过对方雷池死得痛快些,不曾想狰竟然把他放下了,还说:“时机未到。我恢复全部功力可不是件易事,短则个把月,长则三五年,还是先忍忍。”
齐东仁刚喘一口气,他就看到狰突然把车顶给掀了。齐东仁起身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被几队人马包围了,那些人目露凶光,大概是循着残蜥的余味而来。
骑白马的斩妖师喊道:“我们是洛丘郡斩妖司,交出妖怪,否则格杀勿论!”
狰俯视着他们,嘴角咧起一道阴冷的弧度,他回应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都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