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瀛拿过礼单,三十张貂皮,十二颗东珠。
这个礼物足够贵重。
话说东珠也不过是普通的淡水珍珠,但出处却大有讲究,这玩意竟然是从丹顶鹤的肚子里取出来的,说出去谁信?
这也是朱老七来了海参崴才知道的,丹顶鹤吃珠蚌,也会把珍珠吞到肚子里。
但珍珠没办法消化,也拉不出来,就在体内累积,属于胃结石?
有猎人猎杀鹤类,若能得珠,则被视为上品。
其实同普通珍珠也没什么不同,但谁让丹顶鹤比较仙儿呢。这就如同把双草鞋放进奢侈品店里,价值就不同了。
“谢了。”朱常瀛将礼单放在一旁,笑眯眯问道,“东哥收到我的礼物,可还满意?”
“满意,自然是满意的。”额尔图陪笑道,“不瞒您说,那面玻璃镜,我家格格日日捧在怀里,谁想碰一下也不成。”
朱老七觉着这货是故意的,婚事成不成,你特酿倒是有句准话,偏偏他却装糊涂。
没办法,朱老七只好拿眼皮夹了夹马时楠。
马时楠也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只好开口。
“额尔图,布扬古贝勒对两家结亲一事怎么说?”
“我正要说起此事呢。”额尔图嘴角含笑,“海参崴贝勒雄姿英武,威震北疆,我家贝勒心向往之,恨不能亲来相见,自是极赞同这门婚事的。”
“只是么,我家贝勒尤为宠爱妹妹,婚姻大事许她自己做主。两家能否结亲,还是要看我家格格自己的意思。”
马时楠追问,“那你家格格呢?”
“这个么,我家格格也十分仰慕贝勒爷威名,只是不能得见真容,有些吃不准。”
“有什么吃不准的?”项鹏飞不满道,“我家大贝勒风流倜傥,一代人杰,天下间配得上我家大贝勒的女人也没有几个。额尔图,我跟你说,只要我家大贝勒招招手,想嫁的女人便辽东长城也装不下。”
“......”
朱常瀛一眼瞪过去,这厮方才闭嘴。
这什么话,朱老七又不是种马。
“想要见面?这也不难。”朱常瀛淡淡一笑,“只是我琐事缠身,确实没有时间亲自去往叶赫。我看这样,不如请东哥前来海参崴做客。我这样说,此事成与不成,也不会影响海参崴同叶赫之间的关系。即便东哥不愿,我也不会心生怨恨,也不会强留。”
闻言,额尔图嘴角抽动,很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敢。
朱老七亲自去提亲是绝对不可能的,叶赫还不配,而这门亲事更多出于政治目的,而非一个31岁老女人的美色。
关键叶赫也不干人事,当初海西部落某个头人前去叶赫提亲,就被布扬古他老爹给害死,抢了人家的部族。
去了叶赫,能否有命出来还真难说。
所以朱老七便先一步将军,爱嫁不嫁,不嫁滚蛋。
午时就餐,推杯换盏,酒过三巡。
额尔图试探着问道,“贝勒爷,如今海参崴同建州势同水火,不知您日后做何打算?”
“做何打算?”朱常瀛沉吟片刻,回道,“我对女直人内部事物没有兴趣,只要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去为难哪个,也包括建州。”
“实话对你说,海参崴建城,就是为了皮毛人参生意,原本我亦不愿招惹哪个,奈何建州不做人。”
“他不愿做人,那我只能教他做人,他打我一拳,我就要赏他一百个大嘴巴。”
“那贝勒爷是否有意出兵......”
朱常瀛冷冷看过去,“我劝布扬古不要多想,叶赫还是想办法如何自保,能够生存下去吧。”
额尔图犹不死心,“那若是叶赫同海参崴结亲呢?”
“倘若叶赫找死,我会为尔等收尸,倘若建州主动挑起战争,我海参崴会出兵相助叶赫。”
“有您这句话就够了。”额尔图欠身施礼,面带喜色道,“恭喜贝勒爷,我家两位贝勒赞同这门亲事,格格也并未出言反对。布扬古贝勒特派小人来商定婚事,您看海参崴这边由谁来负责?”
不出所料,将扬古利脑袋砍下来之后,朱老七就估摸着这门亲事能成,只是没想到东哥这么急着嫁。
倒也是,再不嫁,她那东西就生锈没得用了。
朱常瀛琢磨片刻,吩咐人去请胡尔巴。
“就胡尔巴了,他是我海参崴萨满,由他来同你商议,婚仪可以按着女直规矩来。”
“再有,我希望婚期能够尽量早一些。明年开春时,我就要离开海参崴,下一次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许一年也许几年。”
额尔图频频点头,“那是那是,我家贝勒爷也是这个意思,婚事要尽早,免得节外生枝。”
朱老七淡淡一笑,“你是个懂事的,早晚必有福报。”
不一会儿,胡尔巴老头子兴冲冲赶来,也加入了餐桌。
朱老七简单交代几句,余下来的事他也就不管了,只等着做新郎入洞房。
......
赫图阿拉。
努尔哈赤抚摸着扬古利硬邦邦的脑袋,眼角含泪,心里疼的要命。
“孩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啊。”
代善一脸愧疚,“阿玛,儿子完全没有料到尼堪竟然会分兵,是儿子大意了。”
努尔哈赤摆了摆手,“此事怪不得你,我也没有预料到。”
老奴弯腰低头仔细看过扬古利的脑袋,似乎要将他惨死模样烙印在心底。
“他从十六岁跟着我,奋勇杀敌,每战争先,不曾想会折在海参崴。痛杀我了,痛杀我了!”
“朱天启!朱天启!他到底是谁?将他找出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阿玛息怒!”
“阿玛节哀!”
“阿玛,你要保重身体啊!”
……
话说努尔哈赤在生育方面战斗力极强,至今为止已经有了十四个儿子,老九巴布泰以上皆成年,而且都能打,全家武德充沛。
老大褚英本为世子,只是这人爱作死,做人畜生做事混不吝,老奴骨头还硬呢这厮就要夺权。
有一次他老子出征,这厮竟然在家里向老天爷写表文,诅咒他老子战败弟弟们战死……
结果于两年前被幽禁,可幽禁两年,这厮也不见悔改。整日醉酒,喝多了便说要宰了这个杀了那个,大骂他老子怎么不早死。
只能说,这是个真·畜生。
老奴一怒,今年八月把大儿子给宰了,所以代善成了老大。
不管怎么说,老奴不缺安慰,死了一个儿子还有一堆儿子,一个儿子安慰几句,这屋子里也就乱糟糟起来。
老奴就是老奴,短暂哀伤愤怒之后随即重新振作起来,从代善手中拿过书信,打开观看。
“阿玛,您……您还是不看为好。”
信,自然是朱老七写的。
左都督、龙虎将军、建州卫指挥使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你听着!
继续夹起尾巴做人,别来惹我!
落款:过江龙朱天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