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重要的,毛纺业发展直接关乎国家大计,这是稳定北方游牧的产业基础。
翻看大明国史,只要边贸正常则战争就会减少,但这还不足够,因为游牧可用来交易的货物太少了。毕竟牲畜就是他们的命,自己还不够吃呢,用来交易那些牛马羊群都是从牧民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羊毛就不一样了,绵羊的寿命五至十年,一年剪毛两次,这是可以令牧民改善窘境的神器。
当然,对牧民分而治之以及去军事化的方针不能变。
对于如何治理北疆,朱常瀛一直在思索,慢慢也有了雏形。
我大清的部分策略可以借鉴,罗斯人的方法也可以借鉴一部分。
大清策略,盟旗、封爵、朝觐、会盟、传教、联姻。
沙俄策略,堡垒、贸易、移民、传教、屠杀。
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沙俄杀游牧最狠,但游牧对沙俄却是真爱。后世俄境内的黄俄对华夏敌视简直了,便是那个分离出去的某国,宁愿开放国门把女人送给南棒去大睡特睡,却特酿对华夏人极端排斥。
说明什么?值得深思。
上个月,朱老七终于通过奥斯曼拿到了罗斯国一点点情报。
可以确定一点,罗斯势力已经越过乌拉尔山,在亚洲建立了殖民据点,至于深入多远则无法得知。
要抢时间了,一定要在罗斯人之前抵达北海,也就是贝加尔湖,苏武牧羊之地!
唉,想到这些,朱常瀛就有些惆怅,野心太大活的就特酿的累。
躺在艾丽西亚身旁,朱常瀛却突然想起了东哥。
这位大龄孕妇还有三个半月就要生了,来了之后除了喊热也没见她怎么不适应,唯一的毛病,爱咬人......
养羊这个事,便从叶赫那拉氏开始吧。那个大舅哥整日哭穷打秋风,那就送他一群羊。
......
亚穆纳河畔,阿格拉。
宏伟的红砂岩皇宫沐浴晨光,令空气也仿佛披上了一层红晕。精美的雕刻,奢华的装饰,无不彰显这座宫殿主人的无上威严与滔天权势。
婉转乐声中,庄严殿门缓缓开启。
踏上台阶,走过廊道,在侍者引领下,刘时敏终于来到谒见之厅。
这座建筑别具一格,石柱林撑起,三面无墙,单面墙正中宫门大开,隐隐得见内部辉煌装饰。
廊檐下,身着华丽服饰的王公贵族窃窃私语,时而向殿内张望时而打量正迎面走来的大明使团。
随着礼官唱名,刘时敏昂首步入殿门。
“奉天承运大明皇帝陛下使者锡兰总督刘时敏,谒见莫卧儿皇帝陛下。”
想要见到一国君主并非易事,尤其莫卧儿这样的大国。
要提前致书获得许可,要熟悉对方礼节,还要协商接待的等级与待遇,是平等呢还是要分个高低?
繁文缛节并非大明独有,哪里都一样。
当然,主要还是看实力,自打出了屏东,这还是刘时敏第二次低头躬身见人。
话说萨法维沙阿阿巴斯在伊斯法罕大兴土木,在澎湖下了海量订单。
这笔订单不仅仅在于经济利益,更在于有着某种联盟性质。交易物也并非仅仅限于金银,萨法维有着瀛州急需的优良马匹,铜料,宝石等等。很大一部分商品会选择以物易物。
十四艘五百至九百吨级商船在万历42年11月从澎湖出发,经停香山澳、华英、淡马锡、沙璜,于万历43年2月抵达锡兰红石城。
价值三百万银元的货物,简直愁坏了刘时敏,因为要安全送到萨法维手中并不容易。
在天竺海,葡萄利亚同瀛州是死敌,其他任何一股势力也是潜在的敌人,茫茫大洋,见财起意,自己人都特酿可能下手,这就要谨慎再谨慎!
前后筹备一个半月,又召集西行商船五艘。
锡兰总督府抽调三艘护卫舰,六艘桨帆巡逻艇护航。
一番商议布置。倪天宝坐镇科伦坡,镇守锡兰。刘时敏则登上舰队旗舰,扬帆西行。
此举,既是为了护航,更是向天竺诸国宣告,两百年之后,大明舰队再次君临,葡萄利亚不再是这片大洋之主!
当年,郑和西行,在天竺经停柯枝国、古里国,两国与大明互通使者。
至今这两国仍存,只不过其海港被几方势力控制,尤以葡萄利亚实力最强。
古里国北方又有地方称‘第乌’,则完全为葡人所控制,为葡在天竺第二大据点。
第乌之北有地称果阿,这是葡人在印度洋的统治核心,总督府所在地。
萨法维土地广大人口众多,论陆军,与奥斯曼不相上下,甚至略有胜出。但海军却是扑街,以萨法维国情也不可能大搞海军。陆地上的敌人太多了,西有奥斯曼,东有莫卧儿,北有鞑靼诸国,比之大明的防御态势还要严峻,而事实上萨法维军事扩张的重点一直也是北方,尤其是西北。
其国虽然海岸线绵长,但沿海多山,道路不通,仅波斯湾沿岸可供通航贸易。
葡萄利亚占据霍尔木兹岛,便掐住了萨法维海上命脉。
葡人的航海帝国不是吹的,扼守海上咽喉,区区小国便令几个陆权大国吃瘪受气。也由此可见,本次航程有多危险。
按计划,舰队自锡兰启程,经停古里休整,而后直驱霍尔木兹海阿巴斯港。
舰队启程不几日,果然如所料,不明船只徘徊左右,日夜尾随。
舰队至古里,一路上虽有骚扰却并未爆发战争。
古里,欧罗巴人称之为卡利卡特,土王自称科泽科德,也无所谓,音译不同罢了。
古里王宫在河道北岸,葡人定居点在河道南岸,尼德兰人在两年前也涉足此地,在北岸设立商馆。不列颠人也曾到访,只不过并未在此地派驻常驻人员。
锡兰舰队的到来,令这座港口城市又添变数。
舰队停靠北岸,独辟营地,古里王亲自前来迎接,尼德兰商馆代表也来到访。独葡人紧张的要死,原本四处游荡的葡人尽数返回堡垒,大门紧闭。
同古里国王的交流异常顺利,倒也不是因为郑和的旧情,只要是葡人的敌人,大抵都会受到古里国欢迎。
虽然如此,在洽谈商业之余,刘时敏还是派人寻访当年郑和所立碑文,并询问古里国贵族有关郑和事迹。
按大明史料记载,郑和曾几次到访古里,并在此地病逝,尸骨运回国内安葬。
可惜,时过境迁,古里国几经更迭,又无修史习惯,郑和是谁早已不为人所知,石碑自然也无可寻访。
第二日,刘时敏派使通知葡人,各自相安,妄战必亡。
第三日,商人同古里国交易完毕,补给物资也采办完成。
古里王邀请刘时敏入王宫宴饮,婉拒之后,其国王又邀请大明设立商馆,且还划定老大一块地皮过来。
这自然是好事,对比舆图,一切明了。
这块地皮在河道南岸,与葡人堡垒相距不过五里,而河对面就是尼德兰商馆。这是要驱虎吞狼,以夷制夷啊。
刘时敏笑纳,因为灜州就是老虎。
第四日,有第乌援军赶来,一艘盖伦一艘克拉克五艘单桅浆帆船,与葡堡守备舰队汇合,拼凑为一支有着十四艘船只的舰队。
锡兰海军同葡海军对峙于江面。
河道上游,古里海军六十艘水面舰只、尼德兰三艘桨帆遥遥观望,意图不明。
僵持半日,葡旗舰打出旗语,要求谈判。
刘时敏同敌舰司令路易斯于一滩涂展开谈判,结果就是没打起来。
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其实谁都不想打。
葡军同锡兰军火力相差绝巨大,而锡兰军则因为商船载货导致编队极为困难,即便勉强编组也会在战斗中脱节而导致混乱。
更深层次的原因,葡人的敌人太多了,灜州、尼德兰、不列颠、本土王公,没有一个不想葡人败落。眼前局势,一旦战事不利,那么葡人的下场将会很惨。
刘时敏也确实不愿继续同葡人的战争,两方争斗,尼德兰人、不列颠人却在大肆扩张,布局商业网点。而且老巢锡兰还不稳定,康提国仍旧抱着复国梦,两方相处的磕磕绊绊,并不愉快。
这场天竺大乱斗,锡兰还需要积蓄力量,以时待变。当下的最好选择,就是平息同葡人间的战争,三家欧罗巴人相争,才是对瀛州最为有利的。
第五日,刘时敏于商馆地皮上立碑为记,写的却不是自己而是郑和在古里国事迹,并指示留守人员于碑旁规划土地,筹建三宝大清真寺。
也是奇葩,最敌视景教的势力竟然要建景教庙宇。
这也不奇怪,三宝大清真寺在泗水、井里汶、三宝垄皆有。
这些地方,瀛州没有计划大举移民,始终会以土着为主体,那么自然要与邻为善,拉升好感度了。
第六日,辞别古里王公,舰队起航赶赴霍尔木兹。
一路上没有波折,于五月中进入霍尔木兹海,五月十八登陆阿巴斯港。
霍尔木兹岛上的葡人眼睁睁看着舰队驶过却毫无办法。
不列颠船只曾经来过,尼德兰船只也曾来过,也就不差灜州船只了。
日落西山,英雄迟暮,新对手不断出现,葡人再没有能力几艘船就封锁一座港口而独享贸易特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