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知道。给我点时间。”
他继续忧郁地盯着窗外。
内尔的女仆带着她的衣服到了,这是一个受欢迎的小插曲。杰克巧妙地下楼去买他并不需要的香烟,十五分钟后回来时,发现内尔穿着浅棕色的羊毛服装和大量的红色狐狸毛,宛如一个梦幻中的美人。她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肩上,闪闪发光,她正把一顶柔软的毛毡帽揉在手里。
“很漂亮,”他赞许地说。
“杰克,你必须做点什么。你必须做。我受不了这样。”
“哦,你当然可以,你必须忍受。”他站在那里,长时间地看着她。这么美丽又脆弱的人怎么会卷入这么多该死的事情中。而现在,还涉及到谋杀。这太不公平了,上帝啊,真的不公平。他只想作为一个经理和公关人员过上平静的生活,但现在他却要面对一个持续不断的麻烦。
“你最好回家,”他最后说。
她点了点头。“图茨几个小时前就在等我了。他现在可能担心得要发疯了。”她苦笑了一下。“或者我应该说他急着恢复理智。”
“别说了,内尔。”他皱了皱眉。
“你觉得这件事对我的伤害,不比对你的更大吗?不管怎样说,图茨并不疯。他只是跟别人有点不一样。”
“只是有点古怪,”杰克喃喃自语。
她朝他笑了笑,然后又皱起了眉头。“杰克,是谁杀了保罗·马奇?”
“我不知道,”杰克说,“但我希望不是你。”他带她下楼,把她送上出租车,让她回家,并警告她要待在家里,保持清醒,保持坚强,不要多说话,直到他联系她。
艾瑞街的地址并不远。他站在俄亥俄街和密歇根街的街角,看着过往的车流,决定步行前往。没有必要让全世界,甚至是一个可能好奇的出租车司机,知道他要去哪儿。
天气温暖、阳光明媚、气候宜人、令人愉悦。一群群欢笑的人们从他身边经过,前往海滩;穿着时髦的、打扮得体的男男女女,和与随意穿着浴袍、晨衣和睡衣的人们擦肩而过。杰克经过一个网球场,那里皮肤晒成棕色的年轻人穿着短裤正努力地来回击球。那里,几棵稀疏的树木在风中轻轻摇曳。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一个天堂般的日子,一个奇妙的日子。而他却没在阳光下悠闲地漫步,也没在观看网球运动员和海滩上的游泳者,而是在去那个破旧的小单间公寓的路上,去找出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厨房地板上蜷缩的尸体。
这栋公寓楼是一组经过改建的住宅,通过打通一楼大厅的方式被合并成了一栋。结果是造就了一个完美的大厅迷宫,从阁楼到地下室,到处都是形状各异的公寓,没有两个房间是相同的,有过时的浴室和喜怒无常的管道系统,以及令人疯狂的楼梯混乱的布局。杰克曾经统计过有十一种不同的进出方式,包括一楼、地下室和后门入口。然而,它有着另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魅力。
他感谢上苍,走廊里几乎没有人走动。有工作的人这会儿已经离开,没有工作的还在睡觉。他沿着走廊走,绕过两个拐角,走上一段楼梯。
他注意到,昨晚那场喧闹的打斗发生的房间里,此刻是一片死寂。
在保罗·马奇的房间门口,他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要么非常聪明,要么非常愚蠢。如果有人碰巧走进来并发现他在那里,他将很难解释自己的出现。如果有人现在就在里面,那么他的到来也很难解释。
他敲了敲门,然后等待。
没有回应。
他进去以后要怎么做?要大声嚷嚷着发现尸体了吗?还是要冲到大厅里,大喊着“谋杀!”,然后解释说他是来看保罗·马奇的,却发现他死了?还要解释,他,杰克·贾斯特,内尔·布朗的公关经理,为什么要去看保罗·马奇——特别是,在镇上的所有人(除了图茨、戈德曼先生和普通公众)都知道去年冬天马奇布朗事件的所有细节之后?或者,他走到大厅,对房东说:“看这儿,215号房间发生了谋杀案,你应该报警。”这听起来更加愚蠢,就好像他在报告厨房水槽里有了一只讨厌的蟑螂。
或者,就走进那个房间,看看保罗·马奇的尸体,然后就离开。这又能有什么好处?很可能内尔本来就与此完全无关,昨晚也没人看到她去了那个房间,本来就没有人会把她牵扯进来。所以正确的做法是,悄悄地离开,然后忘掉这件事。
即使在做出这个明智的决定,杰克还是试着推了推门。门依然没有上锁。他慢慢推开门,在小走廊里站了片刻。灯已经关了,可能是房东在叫保罗·马奇接电话时关的。但如果她进了房间,那她就应该发现谋杀案。不,她不可能进去。那么,是谁关了灯呢?
他的胃中升起一阵令人不快的寒意。
他慢慢地、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一切看起来跟昨晚一样。
然后,当他看向厨房。
不,一切跟昨晚并不一样。
厨房的地板干净、闪亮、无污渍,显然是刚洗过的。保罗·马奇蜷缩的尸体不见了。